陆妈妈是程家新请的佣妈,是上海滩颇有名气的女佣,擅长伺候临产、生产的女子。
除了陆妈妈之外,小程总家里还多了两个使唤丫头,虽然是使唤丫头,白若兰待她们如同妹妹一般,两个女孩都是白若兰从养育院‘买’来的。
“老爷,刚煮好的银耳莲子羹。”小丫鬟栗子端了一碗甜汤过来,“太太早就吩咐灶上煮着了。”
“辛苦夫人了。”程千帆微笑说道。
有小丫鬟在,白若兰面露羞涩,白了丈夫一眼。
“小宝呢?”程千帆问道。
“睡着了。”白若兰知道丈夫的意思,便笑着说道,“小宝喝过甜汤了。”
“一会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要去巡捕房一趟,你早些休息。”程千帆微笑着,他用调羹搅动甜汤,吹了吹,送到白若兰嘴边。
白若兰吃了一小口便摇摇头,看着丈夫吃的畅快,她满心欢喜。
只是这欢颜之下的担忧之色,还是被程千帆看在眼中。
“就是去处理一些公务。”程千帆明白妻子担心什么,便说道。
白若兰这才稍稍宽心。
又陪着若兰在客厅里散散步,叮嘱两个小丫鬟和陆妈妈照顾好太太,程千帆换了一身外套,急匆匆离家而去。
……
罗延年的眼眸中满是痛苦、失望和愤怒交杂的表情。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姜琦,最终所有的情绪化做一声长叹。
姜琦招了。
他在随同保二中队突围的时候,不幸被日军俘虏,面对日军的审讯,面对日军士兵挥舞的刺刀,他一开始是没有屈服的。
但是,当一名日军军曹将一盒牛肉罐头放在饥肠辘辘的姜琦面前的时候,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背叛了人民。
日军得知姜琦是红党,并且曾经是上海红党重要‘头目’罗延年的交通员,大喜,果断决定放他逃离,令其回到红党内部,伺机抓捕罗延年,进而争取能够将上海红党一网打尽。
客观的说,这个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姜琦没有受到真正的严刑拷打,没有留下受刑的痕迹,若是回到上海,几乎没人会想到他曾经被俘和叛变。
令姜琦万万没想到的是,阿海只是因为一块窝窝头便对他起了疑心,进而一步步的识破了他的可耻面目。
姜琦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恳求罗延年放他一马。
就在罗延年沉默不语的时候,姜琦骤然暴起,想要挟持罗延年,却是被罗延年直接抓住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高兰带了一名同志立刻上来将姜琦死死地摁住了。
“你的拳脚功夫都是我教的。”罗延年看了姜琦一眼,表情痛苦的摇摇头,说着,他摆摆手。
看着被高兰押走的姜琦,罗延年坐在凳子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姜琦不仅仅是他的交通员,是他的战友,更可以说是他引导这个被他一碗米汤救活的年轻人一步步走上革命的道路的。
罗延年的妻子、孩子在白色恐怖时期牺牲在国党反动派的枪口之下,甚至可以说,在他的心中姜琦就是他的孩子。
姜琦的背叛,以及即将遭受他该有的惩罚,对于罗延年来说,更是双重意义的背叛和失去。
“阿海同志,我要谢谢你。”罗延年起身,对阿海深深一鞠躬,“你能够及时发现姜琦这个叛徒,避免组织上遭受重大损失,我谢谢你。”
他是真的后怕,不是怕自己因为姜琦的叛变而遭受逮捕和牺牲,更是心悸于这么一颗毒瘤潜伏在红党内部,可能给组织上带来的重大损失。
若是那种情况出现,他是死都不会瞑目,没脸去见马克思。
……
“老黄,还得是你啊。”程千帆夹了一块狗肉,美滋滋说道。(PS1)
大冷天的,吃上热乎乎的炖狗肉,喝着小酒,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老黄烧的狗肉是一绝。
当然,老黄偷狗也是一绝,巡捕房对面那家的连续养了三条狗子,每次都是刚刚养肥了就丢了,主人家每次丢狗都会来到巡捕房的院子里指桑骂槐一通。
所有人都知道丢失的狗子去哪里了,无奈何老黄就是嘴硬,死活不承认,甚至还牵出他帮小程总代养的那条德国黑背大狼狗出来,‘恬不知耻’的以爱狗人士自居,对方气的六窍生烟,却也拿这个同小程总交情莫逆的老东西没办法。
“组织上近日将安排一批年轻学生、抗日积极分子离开上海,支援新四军第一支队。”程千帆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同志们能够安全通过敌人的封锁线,顺利离开上海。”
去年五月的时候,西北中央向江苏省委和上海市委发出重要指示。
要求地方党组织要派一些得力干部到新四军战斗的地方去,并从上海各系统动员学生、工人、积极分子、革命分子、党员参加新四军,壮大我军力量。
后来,东南局又指示上海地下党“做好对新四军的宣传工作,尽可能输送干部力量到新四军去,经济上能给予帮助,并掩护新四军后勤部门同志在上海采购,帮助新四军发展壮大”。
从‘蒲公英’同志的口中,程千帆得知,此次兵运工作乃是上海党组织迄今为止最大规模向新四军输送抗日力量,组织上非常重视,要求做到万无一失,‘绝对不能让这些抗日的火苗牺牲在赴镇江的路上’。
“难度不小。”老黄表情严肃,摇摇头。
“是啊,有困难。”程千帆点点头,“不过,我们红党人,向来是无惧任何艰难险阻,排除万难也要完成这次任务。”
日伪军对于上海周边抗日武装力量的大扫荡,也揭开了日本侵略者对抗日武装游击区、新四军根据地的野蛮封锁之序幕。
上海的工商业特别发达,文化教育卫生等方面人才济济,敌人显然非常注意防范上海方面对新四军的支援,在陆上、水上都加强了盘查和封锁,其力度是空前的。
便是小程总的玖玖商贸,近期出入上海也多有不便,以玖玖商贸和日军各关卡的沉甸甸的‘交情’,进出上海尚且受到了盘查,可想而知现在想要运送一大批抗日人员离开上海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程千帆也接到了西北总部‘农夫’同志的来电,希望法租界特别党小组能够在首先能够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以灵活机动的方针,配合上海党组织完成此次艰巨的兵运任务。
他现在只希望此次兵运工作保密性做得足够好,敌人没有事先侦知,如此才能较为顺畅一些,而一旦敌人知晓此事,那么,想要从敌人的重重关卡、严防盘查中运这么多人出去,其难度堪比登天。
……
虹口区,特高课。
“课长,急电。”荒木播磨将刚刚进入梦乡的三本次郎喊醒。
三本次郎皱眉,面色不快,嘴巴里嘟囔了两句。
他是有比较严重的起床气的。
不过,从荒木播磨的手中接过了电报,三本次郎表情立刻严肃。
“地图!”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荒木播磨立刻拉亮了白炽灯,然后径直走到墙壁前,拉开了猩红色的帷布,将指挥棒递给了三本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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