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弱与分化。
没有遮遮掩掩,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对于赵郢的这种态度,月氏人当然是有意见的,但有赵郢这个凶神恶煞在那里镇着,意见也就只能是意见了,在赵郢的面前,他们连表达的勇气都不敢有。
但在有意见的同时,也不由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正如左贤王私下里对他们叮嘱过的一样,这说明皇长孙殿下真的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而是很有诚意地在想吞并月氏。
至少,大家能保全其身,甚至还能保持自己的一部分富贵。
毕竟,只是削弱,而不是摧毁。
相较于草原民族自身相互吞并厮杀的血腥和残酷,赵郢的这种做法几乎已经仁慈到了极致,身为战败者,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所以,对于赵郢他们心中反倒多有敬畏,并没有多少恨意。
但对于乌尔奇、鸠兹、焉耆、勿吉、沃沮、盍稚、赫哲这七个往日里只能依附于自己的几个小部落,却恨之入骨。
因为这七个小部落,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削弱,反而因为赵郢的裙带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皇长孙赵郢在河西走廊的亲信,一跃而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贵。
这群人小人得志,又熟悉大家的根底和套路,仗着有赵郢撑腰,对付起自己人来,比赵郢这些外来人都狠。
让大家恨得牙根痒,但却无可奈何。
毕竟,这些狗东西背后站着赵郢。
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但唯一让大家安心的是,大秦的律法真的很公平,乌尔奇和鸠兹等部落虽然小人得志,但也没办法太多逼迫大家。
所以,基本上还能维持相安无事的局面。
于是,刚刚被大秦攻下的河西走廊,就在这样一种奇怪甚至是有些诡异的氛围中,莫名地保持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平衡。
而随着月氏部落数以万计的人口被迁徙出河西走廊,大秦关中乃至山东六国的许多百姓,也被迁入了河西走廊。
月氏人一部分被迁徙到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
命运就像在开玩笑似的,以前辛辛苦苦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愿望,忽然间就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实现了。
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差点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乎了。
虽然从今之后,要遵守大秦的律法,接受大秦朝廷的管辖,可在哪里不是被人管辖呢?相比起大秦朝廷这种明码标价的管理,以前月氏那些贵族老爷们更是吃人不吐骨头。
所以,这一部分人,最是稳定,对外来充满了憧憬。
因为唯恐失去了这种幸福,对地方官府也极为配合。
相比于他们,那些被强行迁徙到关中和山东诸地的月氏人,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与不可知,就很有些背井离乡的情绪。
愁云惨淡,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不过,好在大秦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而是以一种极为公道的价格,对他们昔日的牲畜进行了购买和置换。
甚至,还许诺,到了地方,还会给予一些粮食种子和农具等生活物资的补偿,也会有专门的人员教导他们怎么耕种劳作。
就连住的地方也都是现成的。
在这一点上,大秦的效率和能力可以信任。
从此之后,他们将放下手中的马鞭,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者,变成拿起锄头的农人,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但无论是庆幸还是悲哀,日子都得继续过下去。
在这种未知的命运中,身为小人物,没有任何自己选择的余地,只能逆来顺受,接受来自大人物们的安排。
但从目前来看,至少不算太坏。
这是身为战败者的月氏人的待遇,那些将从山东六国和关中迁徙进河西走廊的百姓,将享受更加优厚的待遇。
在赵郢的安排下,河西四县,将划出最适合耕种的土地,建立起数以百计的自然村庄,这些村中星罗棋布,遍布河西走廊各处。
为了迎接这些不久之后即将抵达的黔首,赵郢已经组织人手,建起了无数的砖窑,组织人手开始打造砖坯。
前世的时候,赵郢老家就有不少会烧砖的,甚至他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个会烧制红砖的好手,所以耳濡目染,赵郢对烧制红砖这个并不陌生。
当然,这个时代也有会烧制砖头的好手。
那些墨家子弟,就有不少精通此道的。不过,这个时代,烧砖的成本不低,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个,因为,他们烧砖不用煤炭,而是用木材。
所以,当赵郢提出可以用石炭取代木材,并给他们仔细地介绍过红砖的烧制方法之后,他们顿时如获至宝。
当即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烧制红砖的大业当中去。
瞧那劲头,比赵郢这个河西郡郡守都要积极。
但问题这种事,急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砖窑需要现挖,砖坯需要现打,然后风干,至于烧制红砖的煤炭——
原本他们还担心需要慢慢等。
结果,赵郢带着他们亲自跑了几个地方,用马鞭随意地指了几处,然后就挖出了石炭——整个过程,就跟个神话似的。
看得包括墨家矩子禽在内的所有墨家子弟,一个个看赵郢的眼神都变了,惊若天人,无法理解。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皇长孙只是骑着马,带着他们转悠了几圈,就能发现埋在地下的石炭。
这个时代,当然也有探寻矿产的手段,但大多集中在一些铁矿,铜矿乃至于其他一些金属上,至于石炭,几乎是一片空白。
但就算是他们擅长的一些金属矿产的探查,也不可能像赵郢这样轻松惬意。
整个过程,就像游山玩水。
“神乎其技啊,殿下之能,匪夷所思!”
望着已经挖到了石炭的煤矿,墨家矩子禽忍不住抱拳赞叹,跟在赵郢身侧的右相冯去疾也不由惊叹连连,看向赵郢的眼神都有了几分敬畏。
“殿下之能,莫非神授?”
赵郢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无他,格物致知,如此而已——”
冯去疾和禽等人不由肃然起敬,这种说法,比赵郢告诉他们这是“神授”都要让他们震撼,毕竟,人家皇长孙殿下才多大啊,竟然就通过格物,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
比起人家,自己这一辈子,简直像活到了狗身上啊。
最可怕的是,人家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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