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

余哲森坐在海岸救生员专用的观察铁架台上，眺望着远处离去的一众媒体记者的背影。

结束了简短采访的乔纳德正在换穿潜水设备，贝洛娜正在指挥几名就近请来的雇工升起篝火。

“嘿，接着。”

观察台下方传来袁胤川的声音，余哲森往下看了一眼，一罐冰镇的饮料飞了上来，差点砸中他的脸。

袁胤川随后爬了上来, 示意他往边上挪一点位置。

余哲森拧开了饮料的拉环，听到袁胤川在边上对自己说道：“会潜水不？”

“没学过。”

袁胤川笑笑：“看来陪议员下水的任务轮不到咱们了。”

余哲森注意到下方于清雪已经在换潜水装备了，另外袁胤川带来的两个小弟似乎也准备下水。

“这饮料不错。”他把罐子举起来旋转着看上面的商标和种类，是七岛市本土企业生产的碳酸饮料。

“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袁胤川手里也拿着一罐，“我也喜欢。”

余哲森笑了两声算作回应。

“我听说之前商厦爆炸案的线索是你给领导们提供的。”袁胤川掂着饮料罐微微晃荡，“线索来源是那个代号‘魇’的异能犯罪者？”

“袁组长想说什么？”

“钟长官带人去处置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吧？”

“我想去, 但钟长官拒绝了。”

袁胤川点了点头, 疑惑地“嘶”了一声之后又问：“诶但是我听当天负责外围封锁的同僚说, 第一次爆炸发生之后，你和于小姐在附近出现过？”

“是有这么回事。”

“你俩当时干啥呢？”

余哲森瞥了他一眼：“我说我俩谈恋爱瞎逛袁组长信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袁胤川拿饮料罐和他碰了个杯，一脸羡慕地说道：“般配。”

“我开玩笑呢，袁组长回头千万别在局里胡乱八卦。”余哲森认真澄清道，“其实那天是看到爆炸的新闻之后赶过去的，但被你们的人拦住了。”

“哦，你们拦住了，那之后呢？”

“那还能怎么办，原地回头呗。”余哲森自嘲地笑着。

袁胤川说：“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那天路口拦你们的人里头，有何碧智。”

“嗯？”余哲森知道他说的是下头那个脸上有雀斑的新人。

“这小子很喜欢胡思乱想……噢，我指的是在查案的时候想象力丰富。”

“好事儿啊，那他是干这行的料。”余哲森说，“要抓异能犯罪者，没点想象力可不行。”

袁胤川喝了一口饮料，发出咂嘴的声音：“他跟我说，那天拦下你们之后，没过多久你就不见了，于小姐呢是过了一阵子上了辆车。”

余哲森心中十分诧异, 没想到那个名叫何碧智的新人连这些细节都记得。

“所以说你没和于小姐一起行动，你去哪了？”袁胤川斜着眼睛看他。

“袁组长，你在怀疑我？”

“没有没有，就是好奇，我好奇心很重。”袁胤川哈哈笑着，“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们不聊这个了。”

余哲森朝下方望去，乔纳德已经穿着潜水装备下水了，于清雪和两个新人专员也整装待发。

“夫人不下水吗？”他注意到贝洛娜留在篝火附近，孟冬夏正陪着她。

“这是议员的决定，让她留在岸上。”

“新闻播出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的市政官正在欣赏海岸风光，袁组长觉得会有鱼上钩吗？”

袁胤川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我又不会算。”

“那我的手机，有电话打过来吗？”

“有，之前下车的时候有一个，我帮你接了。”袁胤川打了个嗝，懒洋洋地说道。

余哲森睁大了眼睛：“是什么电话？”

“房地产经理，你有意向买房吗？”

听到不是祁小黑打来的紧急联络, 余哲森松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免了，现在住的地方挺好，还是免费的。”

袁胤川顺着他的话说道：“是之前立功的奖赏吧？羡慕啊，年少有为，没结婚都有自己的房子了。”

“没房子谁跟你结婚啊，袁组长说笑了。”

“哎，那你就见识少了，年轻人先结婚再一起奋斗的也有不少好吧，呵呵……说起来都是让单身税给逼的。”

两人这回都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余哲森头一回觉得袁胤川的话没那么讨厌了，不过他不会单纯到以为彼此的关系能够就此拉近。

于清雪的提醒还印在他脑海里，袁胤川此番来找自己聊天套近乎显然是带着目的的，虽然这家伙嘴上说着不怀疑自己，但之前问的那些问题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主要余哲森自己也清楚，和七海沙纪扯上关系之后他算不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加上天衡百货商厦的行动留下了些蛛丝马迹，他还真的有点怕袁胤川查出点什么来。

余哲森试着把握话题的主动，以免袁胤川冷不丁又抛出个他不好回答的问题来。

“袁组长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他估计袁胤川28、29岁的样子，应该不到30，只不过今日这番轻浮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成熟，不过从谈话时的神态和语气来看，这家伙阅历不浅道行高深。

“没呢，单身。”袁胤川回答得很爽快，“反正干我们这行的不会被收单身税，结婚不急。”

余哲森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随声附和。

“扯远了……对了，你那么关心手机，是有案子吗？”

“我确实有个线人……”

“说说？方便吗？”

“不太方便……”

袁胤川点了点头，露出理解的表情，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余哲森膝上：“拿好啊，别掉下去了。”

“诶？现在就还给我吗？”余哲森有点摸不清他的路数。

“无所谓，说了又不是真的怀疑你们，都是领导的任务罢了。”袁胤川冲他笑笑，“行了，我先下去了。”

余哲森并不信袁胤川这番解释，他甚至觉得袁胤川最后这句话说得相当敷衍，一点也没有投入演技。

他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通话记录，确实有一条被AI智能识别为广告的呼入电话。

但是这个识别标记是可以手动更正修改的，余哲森留了个心眼，决定打回去看看。

电话一秒接通，余哲森先没出声。

“您好，我是金鼎盛世房地产业务经理吴毓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这个声音余哲森太熟悉了，马上就识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金少爷的小秘书？”

“噢？你手机捡回来了？”吴小洺听见是余哲森也就不装了，“现在在干嘛？方便见个面不？”

“不方便，在上班，有事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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