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白色的桑塔纳停在路边，克莱尔侧首透过车窗望向光海大剧院的招牌。

“就是这里了吧。”

副驾驶座上的余哲森点了点头：“阿丽塔诺娃就是在这家剧院工作。”

克莱尔拿出手机和他确认资料信息，资料上的女人有着亚棕色的头发和清晰突出的面部轮廓。

二十分钟前，余哲森通过排查夷光提供的资料，锁定了这个名为“阿丽塔诺娃”的女歌剧演员。

虽然照片上的女人没有使用浓妆，但余哲森还是认为此人最有可能是海妖的真身。

克莱尔浏览着光海大剧院的官方网页资讯喃喃道：“剧院今天晚上有一场演出, 阿丽塔诺娃是主要参演人员……”

“那我们抽调精锐伪装成观众进入剧院实施抓捕？”余哲森提议道。

“但现在还不清楚海妖的异能是如何实现催眠的，围捕符兆海的时候我们那么多人都中了招。”克莱尔面露谨慎之色，“倘若整个剧场的人员都被催眠，海妖的同伙很可能会劫持人质以作要挟。”

“确实有这个风险，那是否可以采取狙击战术？”

克莱尔摇头：“虽然我信任你的判断能力，但在没有掌握实证的情况下对阿丽塔诺娃布置狙击任务不符合安全局的流程规定。”

哪怕阿丽塔诺娃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海妖本尊，安全局也不能直接动用狙击手将其击毙。

“还是那句话, 程序正义很重要。”她边说边解开了安全带。

“我明白。”余哲森点头, 目送她下车。

由于他昨晚已经和海妖照面过, 所以现在由克莱尔亲自进入剧院打探情况，目标是向剧院的负责人侧面了解一下阿丽塔诺娃这个人的情况。

余哲森留在车内，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这样他能够更加集中精神和脑海中的时心进行交流。

“时心，在你看来阿丽塔诺娃基本上确定就是海妖本人对吗？”

余哲森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睁开眼睛”，这让他仿佛处于一处精心构筑的虚拟空间之中。

四周的景物很熟悉，是他曾经多次见到过的白银色的环形大厅，四面都是大小均匀整齐的透明玻璃，每一块玻璃外的风景各不相同。

时心抱着双臂偏腿坐在大厅中央的一座石碑上，金色头发扎了一个干练的马尾，身上穿着安全局专员的夏季西装制服。

“我认为阿丽塔诺娃就是昨晚和你照面过的那个女人，海妖。”

时心用如原始同人工智能般不带感情的冰冷语气说道。

她的分析和预测从未出错，如同计算机一般精密，余哲森完全相信这个结论的准确性。

既然可以肯定阿丽塔诺娃就是海妖，余哲森理智上想要采取最直接的手段排除这个隐患，但克莱尔方才的话又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些许迟疑。

时心洞悉了他的想法：“你想直接干掉阿丽塔诺娃，但又在意克莱尔的看法对吗？”

“也不完全是在意教官的看法。”

他低头望着光洁如镜面的地板, 以审视的眼光观察自己的倒影：“如果我这么做了，我的行为方式是不是越来越向神隐靠近？”

“越过安全局依靠自己的标准衡量善恶，以自己的方式执行制裁，确实和神隐的行事风格一致。”时心说。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是，但我们可以做到。”时心从石碑上跳了下来，“如果你想做一个法外执法者，你可以做的比金见深他们更好。”

“比金见深他们更好？什么意思？”

时心认真地回答道：“不依附任何资本集团，仅仅靠自身的力量，你的意志不会被任何外力左右。”

“这话听起来像是你在怂恿我迈出这一步……”余哲森苦笑。

时心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她咬着左手大拇指喃喃自语道：“诶？就算我降低了语气中的情感表达，也会让你觉得我在影响你做决定吗？”

“所以你刚才是特意用机器人一样的方式和我说话的吗！”余哲森大声吐槽道。

时心挠了挠头：“毕竟我是个冒牌货，安何不是又回到你身边了吗？我觉得我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行为模式以免让你产生精神错乱。”

余哲森听完她的理由有些抓狂：“完全没这个必要好不好！我分得清你们俩！”

“哦？真的吗？如果我和安何一样是黑发你还分得清吗？”时心狐疑地凝视着他。

“这个……”余哲森产生了犹豫，假如时心和安何一样是黑发，那他确实很有可能会认错。

虽然到目前为止在现实世界能够看到时心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但如果将她和安何弄错的话还是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你果然是靠头发颜色来分辨的吧……”时心鄙夷地眯起眼瞅他。

这个能怪我吗？余哲森无辜地想道，谁让她的外表简直是对安何的纳米级复刻呢？

“咳咳，虽然但是，对我来说时心就是时心, 四海列国, 千秋万载, 就只一个……”

“这是经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乔帮主的台词吧！”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余哲森对她的心有灵犀竖起大拇指。

他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也不必一直那么在意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影响我的判断和决定, 既然我们彼此共依共存，那总不能是你单方面为我付出。”

“咦？你的意思是……”

“我没办法直接知道你的心声，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就直接告诉我，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实现它。”

时心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我是认真的。”余哲森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你的情商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时心夸张地用手捂住了嘴，“我可不记得有给你提供过提升情商的训练啊。”

在余哲森恼羞成怒之前，她恢复正色一手叉腰一手握拳在胸前做出加油打气的姿态：“想要实现我的愿望，那你可要多多努力。”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让这个世界……”时心话说到一半，嘴角泛起一丝狡猾的笑意，话锋一转道：“不，我的愿望是今晚聚餐撮合老安和克莱尔教官！”

余哲森尴尬地红了脸，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对时心而言是完全透明的，但这未免也……

“眼前的幸福光景唾手可得，但请不要忘记那把刀和那个画面。”时心上前伸出手捧起了他的脸，“我没有办法替你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协助你尝试改变坏未来。”

说罢，她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接触的瞬间，余哲森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强制脱离回归现实。

他睁开眼睛，如同刚刚睡醒的人一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透过前挡风玻璃照向自己的太阳光线。

一辆红色的甲壳虫小车从白色桑塔纳旁边缓缓驶过，拐进了余哲森面前的车位。

红色甲壳虫的驾驶员用十秒钟时间熟练地完成了侧方停车，随后驾驶室一侧车门打开，踏着黑色高跟鞋的肉色长腿伸了出来。

半躺着的余哲森一下子从副驾驶座上坐直了身子瞪大双眼，并不是因为前方突然出现的肉丝美腿福利，而是因为下车的人正是他们锁定的目标——歌剧演员阿丽塔诺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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