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岛市旧城区,观音街。
祁小黑蹲在私人诊所门前的马路牙子上,左手拿着一瓶纯净水,右手掌中握着一块名贵的机械表,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几包压缩饼干和能量棒。
这块卡地亚的机械表是阿丽塔诺娃交给他的,在进入手术室之前她嘱咐祁小黑带着这块表在门口望风,如果一个小时之后她没有出来就意味着需要他的帮助。
祁小黑望着机械表的秒针一下一下走动,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马上就要到他们约定的时间。
这家私人诊所的医生会出卖阿丽塔诺娃小姐吗?如果真是这样,一会儿自己要怎么救人?祁小黑在路边胡思乱想着。
此时此刻,诊所封闭的手术室内,医生和病人的交谈已经接近尾声。
阿丽塔诺娃舍弃了她那一身华而不实的连衣裙,选择在内衣外直接套上一件轻便宽松的涤纶运动外套。
手术台旁的铁盘盛放着从她身上取出来的那枚弹头。
“这是镇痛药,等麻醉的效果消退之后你也许会需要它。”戴着一副棕色边框眼镜的医生将一盒镇痛药递给正在穿衣的阿丽塔诺娃。
“谢谢。”
医生微微摇头:“按照我们的约定,从今往后你们不会再来找上我了,对吧?”
阿丽塔诺娃微微一笑,笑里藏刀地问道:“为教派干活让你觉得很不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眯起的眼睛让医生有些紧张。
“当年你欠下赌债落魄不堪的时候,是教长对你伸出了援手。”阿丽塔诺娃说,“这些年来你的诊所经营不善,靠着组织的资金输血才得以维持,可是你仍然赌性不改。是不是我们给得太多了?”
医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扶了扶眼镜,低声说道:“鹿泓先生不是已经被抓了吗……之前你们营救符老先生的行动也失败了,组织的资金从上个月开始就断了,我这边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
“所以你就想着把诊所和这里的设备器械变卖了跑路?”阿丽塔诺娃冷哼一声,“按你的挥霍速度,这笔钱够你用多久?”
“我也没有办法啊……最近外头风声那么紧,安全局的便衣在街头巷尾追逼你们你也知道的吧?”
阿丽塔诺娃抬手示意他打住:“行了,不用再说了。”
医生卑微而忐忑地向她乞求道:“鹿泓先生的恩情我已经报答过了,这些年他所交代我的事我都勤勤恳恳办好了,现在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不用每天听到警笛就担惊受怕,希望你们能成全我……”
“弗里德海姆教长曾对我们说,黄昏时见证忠实的信徒。”阿丽塔诺娃从医生身边经过,“看来你不是我们真正的同志。”
她走到手术室门口,忽然回头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有多少债务在身上?”
医生愣了一下,讪讪道:“大概……七十万。”
“再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这笔债组织替你还了,怎么样?”
医生的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他在内心挣扎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这份诱惑。
“你……你要我做什么?”
阿丽塔诺娃招了招手示意医生凑近,附耳对他说了一段话。
医生听完之后喉头嚅动了一下,连连摆手道:“这……这事我做不来……这不可能的。”
“听着,要不是我受了伤,你就算想表现都没这个机会。”阿丽塔诺娃冷声说道,“你要做的只不过是按照导航开车外加用你的公民身份混过可能遇到的安全局检查。”
“这……城里监控那么多,事后根据车牌查到我头上,我一定跑不了的。”
阿丽塔诺娃摇了摇头,轻轻骂了一声“怂包”,转身离开了手术室。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出诊所大门,对蹲在前方的祁小黑打招呼:“久等了。”
祁小黑站了起来,将那支卡地亚的表递还给她:“真准时,刚好一个小时……”
“是吗?”阿丽塔诺娃微笑,没有接他递回来的表,“这个送给你了。”
“送给我?这个很贵吧?”祁小黑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恩也好仇也好,能报则报。”
祁小黑迟疑了一下:“但我帮助你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游离于这个社会之外,这种贵重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会失去它本来的价值。”
“它本来的价值?”阿丽塔诺娃轻笑一声,“它本来就只是一块用来看时间的表而已。它额外的价值正是你我皆厌恶的这个社会所赋予的。”
祁小黑小声辩解道:“我其实也不是厌恶这个社会,至少不完全是。”
“随便吧,你留着就好。如果觉得会有心理负担,就别把它当成回报,当个礼物吧,或者留个纪念。”阿丽塔诺娃不想把话题展开下去。
祁小黑被她说服了,终于同意收下这块名表。
随后他问道:“你要离开这座城市吗?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可能会有点慢。安全屋的移动速度是很慢的……”
“我确实要离开,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阿丽塔诺娃嘴角微微扬起,“我要去报复把我逼到如今这个处境的人。”
“你要去报复那个人?你怎么做得到?”祁小黑惊讶地张大了嘴。
阿丽塔诺娃的眼底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自信,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咽喉部位:“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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