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载着金国正从北部机场前往金见深公司的吴小洺本不必走这条路。
原本她最优的路线选择是从市政区高架路直抵公司所在的经济开发区,但途中得知交通局临时封锁了高架路,底下又发生了拥堵路况,才迫不得已跟着智能导航走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路线。
也不知道算因缘际会还是倒霉到家,她在此地遇上了余哲森和开着高科技跑车亡命的枪手。
吴小洺没有余哲森那么好的视力,她只看到那辆外形奇怪扎眼的跑车在急速甩尾掉头时撞上了绿化带起飞,车顶上好像还有一个人影扒拉着。
凭着丰富的临危经验,她在跑车起飞的一瞬间就预测到那玩意儿将会砸到自己头上。
放在平时可以有无数种选择自保或者逃生的吴小洺现在却愣在了那里,因为后座还坐着金国正。
尽管之前有过动摇的念头,但吴小洺认为自己从接机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并无纰漏,在金国正眼中她只是一个长相可能符合金见深审美的女秘书。
可如果她在此时亮出暗夜流火外骨骼装甲,金国正一定会意识到她的身份有问题。
那么丢下金国正独自逃生可不可以呢?
不不不,这也不行。吴小洺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想要来得及逃命只能依靠她的异能进行空间转移,但她不敢保证金国正一定会在这次事故中丧命。
向金国正暴露出她是一个空间转移能力者的后果,比暴露暗夜流火装甲更加严重。
转瞬之间,吴小洺的脑海中闪过了重重抉择的后果,最终她仍选择忠于自己和金见深的约定,端坐在驾驶座上什么都不做。
多年来接受的训练让她在面临危险时克制住了人类的求生本能,将自己的“使命和职责”放在了更优先的位置。
眼看在空中翻滚的黑色跑车朝着自己砸来,吴小洺没有闭眼逃避,而是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
关于幼时那一次改变她人生的车祸的记忆如涨潮般涌起。
严格来说那其实并不能说是记忆,因为当时她还太小,根本没有在脑海中形成什么清晰的画面,只留下了车祸发生之后的冰冷绝望的感觉。
这件事一直都是她深藏在心底的阴影,她没有告诉金见深因为这个缘故她当初在考驾驶执照时多次挂科,白天练车晚上还要接受心理咨询师的辅导。
支撑她越过这如同高山一般的阴影的是金见深灌输给她的思想烙印——努力成为对他有用的人。
突然间一只手从后方搭在了她肩膀上,她听见金国正好像对自己说了一句“别紧张”。
眼前画面一闪,她已经从驾驶室离开。
突然失去身下座椅的支撑,没有来得及改变坐姿的吴小洺一下子坐在了人行道的地砖上。
拥挤的车流在她的右侧,空中似乎下起了金色的光雨。
那辆本该砸中她所在商务车的奇怪黑色跑车在最后一刻于空中分解成了光粒子,一具顶着牛角盔的外骨骼装甲摔在了车前,另一个人影则是飞扑在车头撞出一声闷响又翻滚落地。
吴小洺诧异地张了张嘴,终于在理智的作用下拼命把“余哲森”三个字憋在了喉咙里。
“啪嚓”一声,她听到身旁传来了滑轮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站在她身边的金国正风度翩翩地点燃了一支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马路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你没事吧?”他手指夹着烟,云淡风轻地对吴小洺问道。
“我……我没事……”吴小洺赶紧站了起来,用惊讶又感激的语气向金国正问道:“是您刚刚把我从车里救出来的?”
“看来我儿子没有和你说过。”金国正微微一笑,“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空间异能者。”
吴小洺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跳动着,她在回味刚才被金国正从车里带离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金国正的异能和她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都是在空间中的瞬间移动,但过程却截然不同。
吴小洺的异能和旻渊更相似,都是在出发点和目的地打开相连的空间裂缝,通过穿越裂缝进行转移。
这个穿越的过程只在眨眼之间,普通人被带着穿越时根本不会有所察觉,最多会在穿越之后因为裂缝的不稳定而产生眩晕之类的副作用。
但作为空间转移裂缝的创造者,吴小洺和旻渊都对在转移之门的穿梭很敏感,他们清楚自己是先从A点进入了裂缝,再在B点离开裂缝。
而刚刚金国正带着她从车里瞬间移动到人行道上时,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感受到出入裂缝的那种独特触觉。
更重要的是,这和金见深对她描述的金国正的异能也不一样!
金见深不止一次和她商讨过对付金国正的实战,在他的描述中金国正的异能是对局部空间造成扭曲,形成吞没湮灭物体的空洞,是一种堪比“裂域”那样危险的破坏型异能。
是金见深搞错了吗?还是他欺骗了自己?
吴小洺忽然觉得很迷茫,好像她越是向着既定的目标努力,就发现越多和原先的认知不符的地方。
她和金国正一样把目光投向了马路,凝望正在徒手和身着外骨骼装甲的敌人搏斗的余哲森。
“那个年轻人是安全局的人吗?好惊人的力量啊。”
吴小洺怔了怔,她觉得金国正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余哲森从背后用双手穿过那具牛角盔外骨骼装甲的腋下,手臂向上弯曲锁住了对方的双肩。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牛角盔外骨骼装甲挣扎着想要摆脱余哲森的束缚,但余哲森死不松手,甚至跳起双腿一勾骑在了他的背上。
失去平衡的装甲再度倒地,两个人扭抱在一起翻滚。
没有任何防护的余哲森额头本就有之前坠落撞击在商务车车头留下的伤,这几轮翻滚下来顿时又添了几处擦伤。
吴小洺纳闷他为何不使用外骨骼装甲,无论是银闪还是暗夜流火,都不至于在贴身战斗中这么吃亏。
她忍住了上前帮忙的念头,不敢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恭恭敬敬地站在金国正身边等候他的指示。
“小吴秘书。”金国正忽然唤了她一声。
“在。”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就想问你来着,你今年多大了?”金国正说罢笑着嘬了一口烟。
“25岁。”吴小洺故意虚报了一岁,其实她只有24岁。
当年金见深接她离开孤儿院之后给她做了整套的全新身份,“吴毓希”这个人从名字生出生日期到家庭出身和幼年履历全都是虚构的。
“25啊……”金国正似是对她的年龄发出了一声感慨,随后什么都没有说。
吴小洺也无心去探究他的感慨背后有什么意义,她的注意力被路面上的战斗吸引了。
哪怕她再想保持泰然自若漠不关心的表情,也无法在看到这一幕时继续淡定下去。
和之前在她的帮助下驰援克莱尔那一夜不同,余哲森这一次没有粗暴地斩下那具外骨骼装甲的脑袋。吴小洺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卸下了对方的面甲,也许是用钢燃局部融化了金属结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次面甲下不再是空无一切,而是沈云秋无奈又愤怒的脸。
那具外骨骼装甲下的人是沈云秋?愣住的不止是亲手拆下面甲揭露对方真面目的余哲森,还有旁观这一切的吴小洺。
刹那间过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溢出的恐惧浮现在她本就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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