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安全局的增援小组抵达现场，包括五名外勤部专员和一名技术人员在内的一共六人搭乘一辆执勤防爆车前来。

余哲森把勘察现场和采集回收证据线索的任务交接给了他们，在附近的十字路口和同样空手而归的孙鸣航碰头。

两人见面之后异口同声地互相质问道：“你让那人跑了？”

四眼相瞪几秒之后，二人都从对方的微表情上读出了事出有因的端倪。

“跟我交手的那个人让我想起了小洺还有沙纪。”余哲森叹了口气。

“所以你就怜香惜玉了？”孙鸣航耸了耸肩。

“你那边又是什么情况？那个迈克不是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走的吗？你追不上？还是放他们去就医了？”

孙鸣航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对余哲森小声说道：“事关重大，你想知道的话跟我回家一趟，这里不方便说。”

余哲森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随后一同回到孙鸣航的住处，还是那个在下宿区的廉价房小区。

孙鸣航进屋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连接到电脑上把一份视频数据拷贝了出来。

“这是什么？今晚刚刚拍的？”余哲森注意到了视频的日期就是今天。

孙鸣航一言不发地打开了播放器，展示出来的第一帧画面是在一处阴暗的楼道内。

是旧城区随处可见的某处烂尾楼、废弃楼吧？余哲森心想。

紧接着，迈克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但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看到那个和他同在丁四手下当差的黑夜叉。

“等等，我是圣纽曼市安全局的特派专员，迈克·弗朗斯。我的专员编号是A2517。”迈克对着镜头沉着冷静地说道。

余哲森愣了一下，伸手按下了暂停键，拿出手机进入夷光系统搜索这个编号。

专员A2517，迈克·弗朗斯，隶属于圣纽曼市安全局，档案上的照片和视频中的人完全对的上号。

“他是卧底专员？”余哲森扭头看向孙鸣航，“圣纽曼市的专员为什么要到七岛市这边的黑帮来卧底？”

“继续看。”孙鸣航解除了暂停，让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稍微抖动了一下，拍摄者似乎后退了一小步。

余哲森已经猜到这个视频是孙鸣航用银闪外骨骼装甲的外部传感器记录下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储存在装甲加密处理的记忆核心中，作为执法记录的凭证上传回安全局的中枢服务器。

不知道孙鸣航用什么办法把这段视频截取出来转存到自己的手机上了。

“听着，我不能在这里和你说太多，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迈克把手伸到了夹克外套里面的袋子摸索。

他扯破了自己的口袋，从夹层里取出一枚芯片储存卡。

“后天晚上12点，带着这个去落日码头，找蓝色集装箱堆放的地点。”迈克把芯片递了过来，“我弟弟见到这个就会相信你，带他躲到安全的地方。”

“你的弟弟？”视频中孙鸣航第一次发出声音，用的是经过银闪外骨骼装甲处理后浓厚的金属音色。

“就是丁四口中那个逃走的未成年偷渡者，他叫马修。”

“那个未成年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偷渡者？他在协助你调查什么？”

“没有时间细说了，整个船火帮都在找他，只有你们能帮他。”迈克急切地说道。

视频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孙鸣航朝余哲森伸出拳头，张开之后的手掌心里正是视频里迈克交给他的那枚芯片储存卡。

“这个东西给你比较好吧？”孙鸣航示意余哲森接下它，“后天晚上要不要去码头接头你自己决定。”

余哲森严肃地凝视着他：“人家拜托的是你吧？”

“我只是外勤部的一个小喽啰。”孙鸣航笑了笑，“这种一看就知道水很深的案子，当然比较适合特勤组的精英去查。丁四不是说那个孩子是偷了枪逃走的吗？你也想找到他吧。”

“这张芯片里面有什么？为什么迈克说他弟弟见到这个就会相信你？”余哲森把芯片拿在手中端详。

“不知道，银闪的微电脑读不了这张芯片。”孙鸣航耸肩，“你要是有办法的话，不妨自己看一下里面是什么内容。”

考虑到这玩意儿是和马修见面接头的信物，余哲森不敢随便用时心的电子战能力去破解。

“迈克说的是让我们带他弟弟躲起来，避开船火帮的追杀。”余哲森重复着视频中迈克的表达，“而不是带着他弟弟去安全局求助，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要么他们还没有弄到足够的证据，要么他觉得七岛市的安全局不可信。”孙鸣航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回答。

这和余哲森的想法不谋而合。

“丁四和船火帮急着要找到马修，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马修偷走了枪。”余哲森分析道，“那少年手里一定有让他们放心不下的东西。”

孙鸣航顺着他的思路推理道：“你这么说的话，意思是迈克和马修兄弟俩已经弄到了关键的证据，但他们信不过七岛市安全局？”

“你不也信不过七岛市安全局吗？”余哲森半开玩笑地挤兑了一句。

孙鸣航呵呵一笑，在电脑椅上翘起二郎腿：“说实话我连管理局都不信，我也不喜欢什么狗屁铁穹秩序，最好世界明天就爆炸。”

“世界爆炸了你去哪里看虚拟偶像？”

“无所谓了，我看虚拟偶像不是因为我喜欢看虚拟偶像。”孙鸣航这一刻的表情无比阴暗，“只不过虚拟偶像的单纯和美好能够稍微填补现实世界带来的失望落差罢了。如果世界爆炸了大家都完蛋了，那也用不着什么虚拟偶像来慰藉精神了。”

理解他这番话的含义之后余哲森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他现在隐约明白自己偶尔会从孙鸣航身上察觉到反差感的原因了。

这家伙平日里的种种管人痴言行可以说一半是在刻意扮小丑。

孙鸣航表现得好像他是为了看虚拟偶像而活的一样，但其实他是为了活着才看虚拟偶像。

虚拟偶像对他而言的意义就像是芙洛拉稳定剂对于清雪那样的异能病患者一样，是一种治疗药物。

于清雪用芙洛拉稳定剂治疗的是异能基因紊乱、暴走带来的创伤，孙鸣航治愈的则是他的精神层面。

简而言之就是，逃避现实。

“是因为曲白洲吗？”余哲森想知道他变成这样的理由。

“那是我加入安全局的动力。”孙鸣航朝他露出轻蔑的嘲笑，显然在说余哲森猜的方向错了。

“那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七海小姐吧？”余哲森直球发问。

“关你屁事。”孙鸣航把脸拉了下来，随即下达了逐客令：“迈克的秘密我已经交给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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