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数十枚炮弹从土墙上飞出，呼啸着划过了低平的弹道，然后重重砸进了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日军盾车阵线之中，甚至还有不少砸到盾车上，火光冲腾而起，锋利的弹片四处横飞，到处都是凄厉至极的惨叫和破碎的肢体肉块，纷飞的硝烟裹挟着鲜血，盾车碎片燃烧着烈烈大火，

而随着土墙上国军的最后一击结束，日军第一轮进攻的盾车基本消耗殆尽，剩余的士兵和幸存的百姓不顾地上翻滚哀嚎，苦苦求救的百姓，迅速撤出了战场，那些督战的日军军官返回途中甚至还会毫不犹豫地砍死地上的伤者。

首战告捷，看着仓皇撤退的日军，土墙上的国军爆发了如雷般的欢呼声，地上燃烧的盾车和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他们辉煌战果的最好证明。

芜湖城的市政府指挥部内，林一凡看完关于宁德城战事的最新军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田中及和及井徳太郎率领的华东大军战败之后，整个江南原本因为日军围剿，陷入了低谷的抗日士气为之一振，还得到了松江，太湖周边乡绅的暗中支持，甚至福建的支援还没到，他们的实力就已经恢复了一大截。

而随着“南京大反攻”的筹备，“反攻南京”的战略越发明确，王耀武中途还回过广州府城一趟，在军事会议上给白崇禧介绍了他秘密派侦察兵在长江侦察到的日军在南京，镇江，常州等地的最新部署，以及江南各地乡绅被大胜激发起的抗日热情。

说到江南战局，众人随即谈起了东南的战局，特别是福建的粮草军备，以及新海军抽调的两干余兵力支援之后，实力大增的长江海军连战连胜，上岸歼灭了数百日本海军士兵，使得松江，常州等地的日军人心惶惶。

当然，新海军不是瞎打的，也不是东一枪，西一炮瞎打的，最关键的还是要配合之后浙东的战事，他们的目标并不在长江，如今不过是虚张声势，给日军下套。

说到关键处，刘长风也紧跟着出言道：

“新海军当前已经恢复了舟山北面的岱山岛，获得了收复舟山主岛的前进阵地。不过，之前他们撤出之后，鬼子便趁虚而入，如今早已在岛上修筑了防御的城池，以他们的实力，一时半会还难以攻克。”

“这个不必着急，派去福建的余揽波那边已经在筹备了，到时候舟山便是咱们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关键，现在暂时先留给小鬼子。”林一凡环视一圈，然后又沉声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白崇禧把坂井徳太郎领着的浙江大军打退，只要这次打退他们，福建就安全了。若是能打得他们元气大伤，那整个东南沿海的局势都会焕然一新。”

“围城的这一个星期来，坂井徳太郎已经组织起了三次进攻，但动用的大多是二鬼子和一些老百姓，最远也才到第二道拦马沟之后，鬼子想要通过破坏外围的防御工事，引诱守军出城修复，然后趁机偷袭，但被张禄识破了，并没有得逞。”刘长风又继续汇报道。

“福州城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小鬼子只围不攻，他们带的二鬼子也不多，若是要大举攻城，恐怕没几次就消耗完了。而且福州外围困的鬼子虽然看起来兵力多，但大部分都是弱兵，他们如果不是精兵太少，早就出城和他们打几仗了。

但小鬼子除了攻城之外，还同时在宁德和福州的外围挖掘深壕，并用挖出来的泥土堆砌土墙，看样子是想要长期围困，等到两座城中的粮食耗尽。另外，根据新海军和闽西，闽北那边传回的军报，留守浙南一带的鬼子现在正在两地四处抓丁，送往宁德和福州。”

“妈的，狗日的小鬼子，真他妈该绝种，居然直接用无辜的百姓来做肉盾。”孔森气愤道。但他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就算是明知那些推着盾车的是无辜百姓，守军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也只能是让宁德和福州加大袭扰的力度，迫使鬼子收缩兵力防守。否则，小鬼子恐怕能把浙南的百姓抓完。”

“嗯，鬼子主力都在宁德和福州，咱们的人可以放心袭扰，以他们如今的实力，牵制住城外得鬼子应该没问题。”

林一凡点了点头道。他对日军的狠毒手段没有丝毫的意外，但是他也不觉得坂井徳太郎的行动只是为了长期围困。

“老鬼子若是想要长期围困，那我们还得感谢他了，拖的时间越长，我们收复得土地就越多，他是在等死吗？”

“总长的意思是，老鬼子从一开始就没想打，之所以一直派人攻城，只是迷惑咱们的，他是想要逼着咱们仓促东进，然后围点打援？”张卫国听了林一凡的分析，也随即出言问道。

“谷寿夫此人确实极有战略眼光，而且坂井徳太郎也是侵略了咱们十几年的老鬼子，咱们的这两个对手，都不容小觑，他们就算看出了咱们的计划，也不奇怪。”刘长风见林一凡没有立即出言，随即又分析道。

“长风说得没错。”林一凡轻轻笑了两声，“鬼子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为了自己升官发财的人也不少，坂井徳太郎面对宁德这样的坚城，很有可能会选择保存实力。”

“那要不要让张禄见机行事，若是真让老鬼子们得逞了，到时三万鬼子以逸待劳，以咱们当前的情况，短时间内最终能在福建调集的兵力只有不到两万。”张卫国听罢，随即问道。

白崇禧部国军的武器装备，其实颇为紧张，福州战场上的缴获虽然部分可用，但大部分都是在战场上就损毁了，只有粮草的征集因为南洋粮食的输入，压力并没有那么大。

“但张禄部下的士兵只有三干多，十倍于己的敌人，想要偷袭成功，并不简单。”朱国睿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注意。“到时就怕弄巧成拙，反而被日军钻了空子，占了便宜。”

“张禄不用催促，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有机会自然会主动去打一仗。”林一凡知道这个时候，最危险的就是干涉太多，乱了守城军官的阵脚。“如果坂井徳太郎不露出破绽，用百姓破了宁德城的外围，咱们就只能和他们再打一场硬仗，战局很多时候也由不得咱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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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德城的土墙上，硝烟弥漫，一面面军旗在浓烟中飞舞，轰隆隆的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响起，成百上干颗夺命的炮弹争先恐后飞出，射入了冲到第三道拦马沟的日军阵线中，轻易地带起了一蓬蓬血雾。

面对日军接连不断的攻击，防御的国军除了火炮之外，机枪手们也火力全开，这些烟花一般射出的密集子弹用来对付那些失去了掩护的日军炮灰，是最好不过的。

张禄在城头眺望着战场的局势，透过眼前的弥漫的浓烟，他还是能看到远处密密麻麻，铺满大地的日军阵线，还有大队机械化部队士兵被部署在火炮射程之外，但是他们凭借着超强的机动性，很快就能通过盾车填平推倒的坑洞和拦马沟。

日军历时一个星期，前后发动了四次进攻，在付出了数干人的性命之后，此时已经冲破了三道壕沟，蝼蚁一般的百姓推动着数十辆盾车吱吱呀呀地行进，他们的后面，还有无数被炮弹打得支离破碎的木板和尸体散落四处。

但壕沟之后，还是有很多坑洞，日军的盾车行进得并不快，他们还是得忍受着国军炮火的攻击，只要撤退的命令没有响起，后退和畏缩不前就意味着立即死亡。

出乎预料的是，距离壕沟还有三十多步的时候，原本躲在盾车后面的日军赶着伪军直接举着枪冲了上来，攻势一度十分迅猛。

不过，在几十步的距离内，没有任何掩护，这样的进攻根本不会起作用，张禄也清楚鬼子是在用那些汉奸的性命来试宁德城的火力，同时也是为了弄清楚壕沟和土墙周围是否还有其他陷阱和部署。

经过一个星期的交锋，张禄对于老鬼子坂井徳太郎的沉稳和耐心有了更深的了解，看着对方正在挖掘的的深壕，修筑的土墙，还有高高垒起，用来观察宁德城部署的土垒，他其实压力也很大，国军当前的实力他很清楚，但局势并非好到了他只要守住宁德城就高枕无忧的地步。

副官来到城头上，朝着张禄抱拳道：“长官，鬼子估计马上就要被打退，咱们要不要趁机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拦马沟挡着，他们撤得不会很快。”

张禄摇了摇头，直接道：“现在各部都在土墙和外城四面防御，一时半会调不来，这里只有一个营，还有一个连的新兵根本打不了突袭战。”

国军虽然可以在两道土墙之间迅速调动，甚至借助内侧平缓的角度，从大部分地方登上墙头，不会造成任何拥挤，但如果是从土墙或者城墙的其他位置调动，同时确保日军不发现，那就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了。

“可鬼子仗着兵力优势，每一次进攻，都在三面摆开阵势，咱们根本弄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攻哪一面，只能分兵各处防守，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能开始填壕沟了。”

“不是不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张禄顿了顿，然后又接着道：“你看坂井徳太郎把战车部署在的位置，还有填平的那些拦马沟，咱们只要出击，必然是很难撤回了，特别是那些步兵。如果你是老鬼子，和咱们一命换一命，你干不干？”

“我......”副官原本是觉得坂井徳太郎不敢轻易派兵抵近，否则损失也会十分沉重，但张禄那么一提醒，他马上就明白了，对于拥有数倍兵力优势的日军来说，和守城大军一命换一命，或许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咱们也不能这样一直被动挨打，特别是现在鬼子的壕沟围墙还没筑好，咱们还有机会。”张禄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了副官。

副官微微一怔，然后又惊喜道：“长官的意思是，咱们趁其不备，夜袭鬼子大营？”

张禄点了点头，然后又扭头看向了日军大营所在的位置道：“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老鬼子就算早有准备，也防不了咱们。白长官给咱们准备的那些迫击炮，也是时候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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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宁德城四面的平野上一片漆黑，寒冷的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呼吹过，无数熊熊燃烧的篝火和灯笼随风摇曳，忽明忽暗，不时就有一些士兵举着火把或灯笼，跑来给火势减弱的篝火堆添加燃料。

宁德城的两道土墙和外城城墙，甚至是拦马沟内侧，还有外围的日军大营此时都是一片灯火通明，散发出了黄色的光晕。双方的士兵都顶着寒风严密戒备，以防对面突然发动夜袭，不断有举着打着手电筒的小队士兵巡逻。

张禄和留下的两个参谋，前后用了五天时间，在原本的备用方案基础上，拟定了一个严密的夜袭计划。在这个夜袭计划中，迫击炮是成功的关键。

他计划派出两支迫击炮小队，届时将由飞虎特战队护送到城东和城南的平野上，同时对日军的两个大营发动突袭。迫击炮不仅威力可观，而且日军大营还十分宽阔，命中率和杀伤力会十分高。

而在北风凛冽的冬季午夜，大营一旦燃起火头，日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想能好好休息了，这将极大消耗他们的士气，数次之后，便足以造成日军防备不可避免的懈怠。

毕竟，日军虽然占着装甲车优势，但在夜间，也无法防御整个外围，特别是迫击炮射速极快，射程又远，机动灵活性还非常高，国军可以随时转移，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脱身。

而且，一旦日军派出了大批士兵搜索围堵，那国军也不会纠缠，只要国军果断撤退，日军很难在如此宽阔的平野上堵到他们。但如此一来，张禄干扰疲惫日军，为之后发动真正夜袭做准备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虽然早有准备，参谋总部的防御计划也十分周密，但第一次指挥这样的大战，面对整整三万日军大军，张禄的心理压力还是不可避免的，非常之大，特别是每天看到日军一点点突破外围的工事，他更加担心将来的局势。

要知道，宁德城的防御工事虽然完备，两道土墙上上的火炮数量也十分庞大，但实际的攻击力其实并不算得上多强，毕竟日军的兵力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对方还有装甲车部队。

早前半个月，张禄之所以可以轻易击败日军的攻势，更多的是因为谷寿夫和坂井德太郎没有真正投入主力进攻，否则只要他们愿意一次性牺牲掉两三干伪军肉盾，填平三道拦马沟，然后持续不断进攻，土墙争夺战就必然要打响。

而且，随着日军三次试探性进攻的完成，他们也已经大抵推算出了国军的防御实力，日军的火炮同样数量庞大，若是双方对轰，谁也占不到太多便宜。

这就是张禄担心的根源了，他既要守住宁德城，又不能任由坂井德太郎如此敷衍的进攻，让对方得以保存实力，否则对于最终的战局，是非常不利的。

其实，谷寿夫和坂井德太郎也是进退两难，张禄的担心反过来也是坂井德太郎的担心，他终究还是得把国军打疼，林一凡才会更早进攻南京，而时间拖得越久，不仅是林一凡准备得会越充足，他们的胜算越低，这次大战的后勤压力和军费开支也会越大，南京那边，畑俊六那边，都很难向东京大本营交代。

“李大福他们出发的时候有遇到什么意外吗？”漆黑的夜色下，张禄完全看不到出发的迫击炮小队，以及护送他们的飞虎特战队，只有一些用木杆挂着灯笼以防止日军夜袭的地方，才勉强看得清楚一些。

“长官放心，鬼子派来袭扰的哨兵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们每次出击的地方都不同，而且飞虎特战队原本就是干反侦察的，会提前一步驱散他们，这个过程中飞虎特战队都会伪装得很好，就如同是碰巧摸到那里的一般。”副官回答道。

两人说话间，漆黑的平野上忽然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一团爆炸的焰火残影闪过之后，旷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张禄丝毫不注意那声爆炸，紧接着又道：“今晚的夜袭就看突击小队的了，只要这次把老鬼子打疼了，他无论如何都得发力攻城了，咱们必须要在白长官领兵来援之前，让他们出点血。”

“长官放心，咱们这半个月来整整袭扰了五次，小鬼子早已经疲惫不堪，防守也早就比以前懈怠多了。老鬼子再多阴谋诡计，也没办法让手下的兵在连续休息不好的情况下保持战斗力。”副官自信满满，他将负责这次夜袭日军的战斗指挥。

“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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