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不想说话,他走到木头前,捡起两块树皮,仔细审视。
之后,他抚摸着木头,一根一根摸过去,把四根木头反反复复都检查了一遍。
木头表面没有任何切口,手指过处,一片光滑。
“拿灯来,拿灯来!”
他大声吩咐,传武马上进门,把油灯端出来,交到陈宝祥手上。
第二次搜索这些木头之后,陈宝祥直起腰来,心下惘然。
“爹,这些木头怎么啦?”
传文跟在陈宝祥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摩挲着木头。
一家人回到屋里,坐在饭桌前。
四个人看着陈宝祥,等着他开口。
“没事,睡觉。”
陈宝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
他看不懂朱啸天和吴一笑做了什么,煤和木头就堆在外面,谁都可以来搜,确定没有一点点黄金藏在里面。
陈宝祥躺在床上,朱啸天、宋自雪、吴一笑的脸依次在他眼前出现。
他相信朱啸天,大哥是真正的济南豪杰,绝对不会坑害自己的兄弟。
天亮之前,东南方向响起狗叫声。
狗叫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渐渐到了米饭铺前。
陈宝祥霍然起身,趴在窗台上向外看。
屋顶瓦响,接着有弓弦的动静,窗外树干上“笃”的一声响,有人射箭,箭插在树上。
陈宝祥一动不动,听到瓦垄又响,射箭的人渐渐远去。
他走出去,把那支箭拔下来,再退回到屋内。
箭杆上绑着一封信,他把信解下来,摸索着展开,然后才开灯,快速地阅读了一遍。
箭是吴一笑射来的,描述了淄河滩上发生的战事。
朱啸天在狼牙渡、吴家堡、九龙峪三个地方设置圈套,水里、酒里全都下了迷药,但却被运金队的人避开。
最终,运金队到了火车道北边二十里,躲在断龙台下的山坳里歇息,等待天黑后翻越铁路线。
朱啸天果断下令,让吴一笑攀着树枝和藤萝,到了运金队的头顶,吹下迷香,迷倒这些人,最后才得手。
这个过程肯定惊心动魄,但信中只是一笔带过。
不过,无论冒着多大风险,金子得手,就全都值了。
朱啸天亲自动手,将黄金带到官路上,混入早就备好的煤堆和木头里,属于陈宝祥的那一份送往济南,按照原先的计划,请陈宝祥小心留存。
信到了这里,下面四行全都被墨团涂黑了,最后又有一行字,写的是——“黄金分为四份,各拿一份,等待江湖重聚。”
陈宝祥看不懂这封信,如果黄金就在木头里,那他应该能够找到。
就算他找不到,冯爷的人也找到了。
至于煤堆,更是只有煤,没有黄金。
被涂掉的三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同样不懂。
他坐在椅子上,捏着这张纸,一直坐到天明。
等到全家人起来,他向柳月娥等四人念了这封信。
“爹,金子就在木头里,这是没跑了。”
传武跃跃欲试,向店里望着。
“爹,到底有多少金子?”
传文年长两岁,也认识一些字,把那封信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几百两。”
陈宝祥估摸了一个数,但到底有多少,他也没把握。
秀儿惊喜地叫起来:“那么多金子?爹,咱有了钱,请一个私塾先生到家里来,我们三个一起上学——”
“当家的,还等啥呢?咱找个木匠,把大木头解成板,慢慢找,肯定能找到,对吧?”
一家人激动起来,都觉得富贵落地,马上就要摆脱抠抠索索的平头百姓生活。
陈宝祥把信纸铺平,望着传文:“老大,我怎么觉得这封信有问题?这是朱大哥的笔迹,但他中间涂抹了三行,难道有其它事不好意思交代?昨天已经检查过,木头表面光滑,没有藏金子的痕迹……煤块也只是煤块,里面更不可能藏金子!”
他被这封信里的话困住,无法解释。
“爹,别管那么多了,直接找人把木头胡乱弄开。那么多金子,木头才值几个钱?”
传武起身,拎起斧头,就要向外走,被传文一把拉住。
陈宝祥解不开这个谜题,无论怎么谋划,都极不合理。
“当家的,要不咱们等着?等你的结义兄弟回来,再作打算?”
陈宝祥又摇头:“冯爷随时会来,如果他跟咱们想的一样,也把木头锯开,把煤块砸成碎块,就算有黄金,也落在他们手里了……”
他当即吩咐,让传文和传武把煤堆倒进后院里,柳月娥负责把大块敲成小块,他和秀儿负责最后检查,避免金条丢失。
整整一上午时间,一家五口忙得团团转,终于把两堆煤块敲碎,全都变成了核桃大的小块,里面不可能藏下任何东西。
“当家的,没有,什么都没有!”
五口人面对着院子里的碎煤,谁都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被人半路掉包了?那样看来,木头也是一样,被歹人掉包了。等朱大哥回来,沿路追查,把黄金追回来。”
陈宝祥终于找到了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一家人打水洗手洗脸,准备做饭。
外面一阵人喊马嘶,陈宝祥心一沉,来不及放下毛巾,就冲到了门外。
外面是冯爷的人,他们带着马车和力工过来,正在吆吆喝喝着,把四根木头抬上车。
“陈老板,冯爷吩咐了,把这几根木头扣押,暂时放在铭新池的货仓里。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等朱老大回来,带着银票去领木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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