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听着宋自雪的豪言壮语,内心仿佛突然打开了一扇天窗。
日光、月光、星光照进来,让他浑身都通透明亮。
“二姐,我懂了。”
“三弟,你须知道,唯有八方面军真正舍生忘死,为华夏谋。你我姐弟虽然是梁山泊之后,但时过境迁,不可拘泥于一城一地、一山一水。梁山泊算什么?跟随八方面军杀鬼子、救中国,才是真正大侠所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终极,血沃中华!”
陈宝祥深吸了一口气,过去那些想不通的事,一瞬间想通。
毕恭、毕敬虽然是老帅、么帅器重的一时之雄,可惜误入歧途,成了日本人的狗腿子,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至于神枪会和万花楼,斗来斗去,不过是为了个人私利。
“三弟,我刚刚窥探日本军部秘密会议,遭敌人察觉,先向北去大明湖,又绕了个圈子折回来,把敌人全都甩开了。我义妹擎天己经入城,呵呵呵呵,鬼子的好日子不多了。”
他们两人一直低声聊着,忘记了时间。
等陈宝祥想起晚饭的事,才吩咐柳月娥重新煮了两碗鸡蛋臊子面,又特意叮嘱她,切两撮嫩嫩的蒜苗叶子,撒在面条顶上。
宋自雪笑起来:“三弟,你和弟妹真的是两个好厨子!”
陈宝祥感叹:“鲁菜博大精深,只可惜,日本人来了,米面菜肉全都照着他们的口味来,想做鲁菜,也缺东么西。当下济南,卖鱼鳖虾蟹的店铺越来越多了,唉……”
两人回北屋吃饭,宋自雪一边吃面,一边继续阅览那份地图。
陈宝祥从侧面看见,一条又黑又粗的铅笔线,从招远出来,贴着北边向西,过了昌邑地界,又到寿光羊口附近,转折向南,指向益都县,到益都火车站东侧,穿过铁路,进入临朐县。
他很自然地想到,如果这条运金线路是提前定好的,中间迂回起伏,至么上百个关卡。
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内奸,那就全完了。
“二姐,为何不让大哥、老四一起过来?”
“他们?”
宋自雪缓缓地吃面,眼中的光芒渐渐变得肃杀。
陈宝祥硬着头皮又问:“难道大哥也跟日本人有关联?老四射箭书不是一次两次,上次坑害神枪会,也射过箭书。大哥不会如此糊涂,他一直教诲我……”
宋自雪摇头:“人心都是会变的。”
陈宝祥只好闭嘴,不再询问。
宋自雪与八方面军的绝顶高手有亲密联络,他从前一个字都不知道。
他觉得,米饭铺像一棵树桩子,骑马的、骑驴的都把坐骑拴在这里,随时来随时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人家知道他陈宝祥有几斤几两,但他却不知道其他人的根基底细。
正因如此,那些人骗他、坑他的时候,他毫无办法,只能逆来顺受。
吃完了面,宋自雪收起地图,放在怀里。
“三弟,我要走了。记住,一日城内起了枪声,你就带着家人向东,走东门出去,千万不要向西向南。向西是商埠区,鬼子重兵把守,向南是土匪窝子,前有狼后有虎,更加危险。”
陈宝祥心里的几件事都悬着,但却不知如何提问。
宋自雪拉开后门出去,满街一片沉寂。
“三弟保重。”
陈宝祥抱拳拱手,目送宋自雪向西而去。
关门回来,他的心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李擎天进了济南城,跟毕恭、毕敬之间,恐怕就要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一直到了清晨,陈宝祥辗转反侧够了,才勉强睡去。
一睁眼,己经是日照窗台。
他翻身起来,屋内静悄悄的,南面店里,传来柳月娥招呼老顾客的声音。
走到正屋里,八仙桌上放着一封信,被一只茶碗压住。
信封上没写名字,只画着一只摇头摆尾的猪崽儿。
他打开信,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防君子,不防小人。精忠报国,奋勇杀敌,善哉。济南虽陷,华夏不亡。三才不全,时机未到,等、等、等、等、等、等、等!”
信纸末尾,没有签名,跟信封一样,又画着一只卷尾巴的猪崽儿。
陈宝祥愣住,把那封信反复读了几遍,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把柳月娥叫进来,问是谁送来的信。
“当家的,我不知道啊?刚刚看你睡得熟,我就没叫你。我到店里去的时候,桌上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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