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内奸胃口越来越大,不但夺金,还想截杀八方面军的大人物,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看到这封信,陈宝祥就明白,只有鬼子才有这么大的胃口,敢吞下招远来的金子。
朱啸天、吴一笑投靠日本鬼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根本死不足惜。
陈宝祥开门,外面天气晴朗,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拿起扫帚,从台阶一直扫到对面墙根下,干干净净迎客,开始新一天的生意。
“喂,我家小姐有事问你,过来过来。”
陈宝祥回头,看见那个胖丫头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扬地掐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什么事?”
“小姐问,你知不知道这城里哪家鲁菜馆子最好吃?她想吃奶汤蒲菜和软炸酥肉。”
陈宝祥走到小丫头面前,笑着回答:“城里城外那么多鲁菜馆子,家家都会做这两道菜。”
小丫头撇了撇嘴:“我当然知道,可是,小姐说了,请陈老板帮忙决定。你说哪家好吃,就去哪家。”
“那就会仙楼吧。”
小丫头点点头,上了旁边的黄包车,飞快离去。
陈宝祥看不透对方来历,那位女子始终蒙着脸,实在看不清五官面目。
他忌惮毕恭的身份,既然是毕恭介绍的,一定跟东北军、日本人有关。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胖丫头再嚣张,他也不会生气。
既然有人送信过来,必会登门联系。
陈宝祥一整天都忐忑不安,每一个走进门来的顾客,都被他怀疑,是朱啸天的接头人。
一直到了傍晚关门,都没人跟他联络,证明只是虚惊一场。
他关了店门,跟柳月娥坐在院里说话。
“媒婆问,咱家要去大观园开饭店,是不是真的?我就假装谦逊了几句,说只是朋友投资,让你主管。当家的,这样说行不行?”
陈宝祥点头称赞:“很得体,不错。”
柳月娥叹气:“这人哪,都是势利眼儿。以前有媒婆提亲,给咱传文找的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主儿,要不就是乡下丫头。这次完全不同了,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闺女。当家的,咱一定要把饭店开到大观园,扬眉吐气一把,让咱传文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娶进门!”
陈宝祥对开饭店的事也很期待,田东流几天不来,他就担心这件事会出变故。
“当家的,你那些朋友好久没来了,对吧?”
“对,不要管他们。江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四海为家的主儿,跟咱不一样。”
柳月娥长叹一声:“那位二姐曾经告诉我,你们要做一件大生意,成功之后,分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买宅子置地,过上地主老财的好日子。我当真了,以为是真的。现在倒好,人不见了,说好的那些话,也都瞎了。”
宋自雪已死,做出过什么承诺,也查无对症。
如今,陈家只能靠自己,靠不上别人。
传文和传武回来,带给陈宝祥一份油印传单,上面列举了南方军的二十条罪状,怒斥其为逃跑将军、逃跑政府,丢弃东北、北平、天津卫、济南、沪上、广州……直到现在,困于山城重庆。
这种“逃跑”行径,永远被国人不齿。
昔日靖康之耻发生时,北宋皇帝逃跑都来不及,就成了金国的俘虏。看起来,南方军的政府是吸取了北宋的教训,敌人还没到,已经人去城空,不留一个士兵,只剩下无辜百姓。
在这份油印传单上,有一句醒目的标语——“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者联合起来,为自己而战,为国家民族而战!”
陈宝祥读了这句话,内心顿时火热澎湃起来。
“为国家民族而战”是一句口号,又是当下环境中,最能激发抗日战士爱国情结的一句真理。
“爹,货台的工友们都在看,南方军真是无耻,把老百姓丢下,自己夹着尾巴逃跑了。古代皇帝还说是‘爱民如子’呢,南方军做了什么?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中华嫡宗?”
陈宝祥承认,传单上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形势所逼,不撤退又如何?
南方军的兵力无法击退日寇,就只能暂时撤退,保存实力,当然这种手法也是经典战役中曾经出现过的。
这种油印册子,其实也是抹黑与洗白战斗中的棋子。
如果南方军收复失地,舆论肯定就会一边倒,只有南方军才是救国救民的子弟兵。
陈宝祥把册子撕碎,扔在炉子里烧掉。
他希望,未来的传文和传武,都能独立面对任何诱惑,不会马失前蹄。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黑白之间,还有很长的灰色地带,就要由个人去分辨趋避。
创业难,守业更难。
陈宝祥奋斗半生,只守住了这个小小的米饭铺。
如果传文、传武够努力,守住即将在大观园开业的大饭店,那就足以告慰列祖列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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