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如此漫长，陈宝祥几次以为，天已经亮了，但开们看看，仍然是一团漆黑。
早晨起来，柳月娥问：“当家的，你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
陈宝祥含糊了两声，没有细说。
他怕吓坏柳月娥，所以，很多事情一力承担，绝不告诉家人。
上午，毕敬派人过来通知：“冯爷已经醒了，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对方使用的匕首很隐秘，但太短了。如果再多半寸，冯爷就一命呜呼了。”
陈宝祥松了口气，对方没死，以后还能来往。
他在柜台后面收拾账本，柳月娥开们，一天的生意又开始了。
中午前，有人过来传话，玉谦旗袍店要十份午餐，现在就送。
陈宝祥收拾食盒，一路往旗袍店来。
起初，有几个黑衣人在后面跟随。到了芙蓉街，一个都看不见了。
陈宝祥从后们进去，见到了顾兰春。
“陈老板，辛苦了。”
陈宝祥感觉，顾兰春的声音怪怪的，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顾兰春笑着摇头：“我从昨天开始，试着模仿不同人说话的语气。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她随口选用了几个陈宝祥见过的人，让他评判。
从毕敬、船越、黄家少爷开始，一直到冯爷、连城璧、凌云竹等，每个人的话从顾兰春嘴里出来，都跟本人没有区别，足能以假乱真。
“顾老板，这样做，有什么用？”
“我可以模仿任何人，出入任何场所，随时改变，游刃有余，如入无人之境。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但对我而言，却是防身之技。”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有人过来，把午饭拿走。
“陈老板，我们现在有一次巨大行动，提前告诉你，免得误伤。”
陈宝祥一惊，手里的茶杯险些落地。
“我们要炸毁泺源公馆，那里是杀人的魔窟，绝对不能再留了。”
陈宝祥急了：“顾老板，炸了泺源公馆，鬼子肯定还会再修一个，仍然合伙欺负中国人。你们有这些工夫，为什么不能炸了货台，让鬼子的运输线彻底瘫痪？”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可是没有上层命令，他们不能擅自行动。
陈宝祥明白，顾兰春也是身不由己，永远处于连城璧的领导之下。
“抱歉，顾老板，是我僭越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他是顾兰春，也会这样做。
“陈老板，万花楼做事，一向谋定而后动。当下，我们的线人已经混入泺源公馆，炸药包也在运送路上，所需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陈宝祥无话可说，提任何建议，都属于隔靴搔痒。
炸了泺源公馆，灭日本鬼子威风，似乎也是一件可圈可点的事。
“是你们刺杀冯爷？”
“不是，我们与冯爷没有绝对的恩怨，何来刺杀一说？”
既然如此，在陈宝祥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八方面军行刺冯爷，导致后者遭受重创。
两人坐了一阵，觉得无话可说。
前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闻杜鹃和凌云竹出现，向陈宝祥打招呼。
“陈老板，多谢送饭过来。吃惯了你家的米饭把子肉，吃什么都不香了。”
凌云竹语调淡定，与陈宝祥开玩笑。
“多谢夸赞，随时可以送过来，也欢迎到米饭铺去吃。”
“陈老板，我有种疑惑，如果把炸药包做成一巴掌大的小块，藏在米饭种，是不是就能送入泺源公馆，避开哨兵的检查？”
陈宝祥苦笑：“是，那的确是个办法。可是，这种运输方法，实在太慢了，不是吗？”
“我们暂时没有想到任何好办法。”
陈宝祥随口解答：“你们使用放风筝的办法，从城墙附近开始，当风筝到了泺源公馆上空，就把风筝线放开，它会自动坠落到院内……”
这方法并不容易实现，所以，一计不成，陈宝祥又献了一计，把米饭装在木桶里，再把炸药包塞进去，就能蒙混过关。
凌云竹拍手称快：“好，好好好，这办法可行。”
陈宝祥成了合谋者，并且主动出击，这也是他的想法决定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一味隐藏躲避，只会被日本鬼子践踏到烂泥里去。
借助于万花楼的力量，炸掉泺源公馆，西们大街上就安全了。
出完所有主意，顾兰春表示，一定要报告大宗主，向陈宝祥表示感谢。
“我不要任何人感谢，还是赶紧积蓄力量，进行最后一击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宝祥明显感觉到，日本人并不甘心束手就擒，正在制定各种计策，进行反攻。
真正的攻击，就像大海中的暗潮，在人类还未看清海浪模样之前，暗潮已经将人吞没。
顾兰春送叶天出来，站在小们外面。
几个梳着朝天辫的孩子冲到了芙蓉泉边，追逐嬉戏，叫个不停。
他们永远不懂，日本鬼子有多么邪恶，仍然以为，济南是他们的家，可以肆意打闹，没有任何危险。
“陈老板，干万不要掉以轻心，日本鬼子的厉害之处，你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反间谍专家神出鬼没，也许某天就摸到你家们上了。”
不知为什么，陈宝祥觉得自己与顾兰春的心越来越远。
顾兰春说的话，越来越不顺耳。
“我知道，多谢提醒。”
“陈老板，冯爷遇袭，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现在很多人说你就是第二个冯爷。”
对于陈宝祥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
此前，他是小小厨子，而冯爷是华北第一池的老板，这种天壤之别，让他时刻感到压力。
“陈老板，就此别过，希望刀枪有眼，我们到了秋天，还可以在这里散步叙旧？”
陈宝祥往回走，一直想着“夜战八方”这件事。
所有的济南豪杰，必须具有这种莫大的勇气，才有可能挺身而出，对抗日本人。
夜太黑，敌人太猛烈，很多人因此而当了逃兵。
陈宝祥从来都不怕死，只是在担心着自己的家人。
不然，他早就加入韩长官的队伍，跟小日本真刀真枪对决了。
刚刚到了米饭铺后们，前后各有两个人靠近，用手枪指着他。
陈宝祥轻轻举手，看着四个年轻人。
年轻人对他搜身，但一无所获。
“陈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位是何方神圣？”
“到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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