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浑身轻松，进院关门。
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推到明天再说。
一觉醒来，他打开箱子，取出两根金条。
如果冯爷够江湖，捞不了人，就不该要钱。
他还没出门，冯爷就急匆匆地闯进来。
“陈老板，出大事了。昨天泺源公馆请了一位姓郑的审讯官，直接对你那位朋友动手，用鹰爪分筋错骨手，扭断了她的四肢。如今，她已经废了，慢说是捞不出来，就算捞出来，也是死尸。真他妈的，这姓郑的早不来晚不来，真是耽误我挣钱！”
陈宝祥听着，浑身已经麻木。
这是最坏的结果，鹰爪门的人搞砸了一切，简直该死。
“陈老板，我已经托了人，给司爷和平大娘送信，他们很快就过来。我把丑话说到头里，如果能把人捞出来，只要她还喘口气，十根金条就得如数拿出来，知道吗？”
陈宝祥咬了咬牙，默默地点头。
既然无法达成最好的结果，那就退而求其次，只要能活着出来就行。
过了一盏茶工夫，平大娘先到。
“鹰爪门的人叫郑鸣蝉，家族从八国联军进京时，就避难去了东京。他从小痴迷于家传鹰爪功，长大后，给天皇当过保镖，现在被派到中国，隶属于特高科，专管审讯。”
平大娘提到这人，身体一颤，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怎么啦？”
“郑鸣蝉这人心狠手辣，只要被他盯上的人，最后不得不招供，人也活不下来，从头到脚，扒一层皮。我在大牢这一行混了半辈子，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
冯爷听着，不停地倒吸凉气。
“现在怎么办呢？”
“没有好办法，只能找机会，让凤九诈死，我们想办法把她弄出来。不过，你们可得想好喽，这人已经废了，捞出来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陈宝祥无法做主，如果把人捞出来，砸在他手里，那就完了。
所以，他得跟燕云十八骑的人商量好，才能做决定。
“你们以后还是……少惹麻烦吧，上次泺源公馆被炸，主官受到上级斥责，才会把姓郑的派来，负责审讯。”
冯爷摸着下巴，忽然皮笑肉不笑地问：“鹰爪分筋错骨手不但断其骨骼，而且将她全身的经络弄得倒行逆施，普通人难以忍受，就会嚼舌自尽。她呢，又是什么情况？”
平大娘冷笑一声：“姓郑的是审讯老手，听说在富士山特训营当过高级教官。审讯一开始，他就卸掉了凤九的下颌关节，嘴部无法发力，想要嚼舌，也不可能了。”
陈宝祥听着，浑身一阵阵发凉。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落到郑鸣蝉手里，会是什么结果。
“高手，高手，高手……”
冯爷无奈地鼓掌，连叹了三口气。
“咱们中国人私底下给姓郑的起了个外号，叫‘疯狗’。被他缠上，那就难以脱身了。”
提到郑鸣蝉，平大娘下意识地浑身打颤，无法控制。
陈宝祥拿出十个大洋，当作给平大娘的跑腿费。
平大娘离去之后，冯爷靠在门框上，久久没有开口。
“陈老板，最近老是不顺，真应该去干佛山拜一拜。不过啊，白凤凰很快就来，修夫人天天找我，还真是没空去干佛山。唉，真他妈的，这条疯狗来得不是时候，耽误咱赚钱……”
经他提醒，陈宝祥也想起来，应该去干佛山拜拜神，祈求家中平安。
“陈老板，你赶紧联系朋友，如果确定捞人，就让司爷和平大娘想办法。这两人都是大牢里的行家里手，只要答应咱，就肯定办到。”
陈宝祥心里一片混乱，先在脑子里把城里的跌打损伤名家过了一遍。
如果把凤九救出来，那头等大事，就是给她疗伤。
济南城里，最有名的中医是宏济堂，治疗红伤最拿手的是胡家，跌打骨科的行家是徐家。
“陈老板，瞎捉摸啥呢？赶紧想办法，通知你朋友，捞人，捞人……先把金条给我，捞人——”
冯爷有点不耐烦，但看在金条的份上，勉强压着性子等下去。
“我马上就联系，不过冯爷，那些朋友不好联系，得费些工夫。”
“你这人，真是磨叽，真是麻烦，真是烦死人！算了，我回铭新池，你有事赶紧过来报告。”
冯爷甩了甩袖子，气冲冲地离去。
陈宝祥没办法，坐在店里干等着。
他联系不上燕云十八骑，更何况，联系了又能怎么说呢？
如果没有崔靖康横插一脚，早把凤九救出来，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陈宝祥嘴里发苦，打碎牙齿肚里咽，到现在为止，谁都不怪，就怪他自作聪明，在“三天”期限上做手脚。
“我他妈的真是蠢啊！泺源公馆捞人是刀头舔血的事，只能提前，不能拖后……唉呀，我对不起人家凤九，对不起李擎天，对不起燕云十八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把这句老话都忘了？真是白活了一辈子，给济南人丢脸了……”
想到懊恼之处，陈宝祥在自己太阳穴猛捶了两下，恨不得现在就拿钱捞人，先把活着的凤九弄出来再说。
“当家的，当家的？”
柳月娥从后院过来，在陈宝祥肩头轻轻推了推。
“怎么了？”
“有人敲后门，说是李小姐派来的。”
陈宝祥跳起来，飞奔到后门。
站在外面的，就是送金条的人。
“捞人，就算不喘气了，就算捞一具遗体，也得干。”
那男人瞳仁充血，胸口起伏，已经怒发冲冠。
陈宝祥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连连点头，鸡啄碎米一样。
“师父下令，燕云十八骑弟子，全力以赴，格杀郑鸣蝉。他用分筋错骨手废了凤九，淮上鹰爪门都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陈宝祥无法出声，凤九遭此大难，跟他也有关系。
“我知道了，马上去找冯爷捞人。”
那男人一把抓住陈宝祥的衣领：“这一次，最好不要再出错了。师父说，凤九要是死了，很多人也会没命，包括你全家在内，懂吗？”
陈宝祥只觉得心里冤枉，但却无法讲理。
他本来不想管这种事，几大江湖势力，都找上他，让他全力以赴去办。
如今出了事，责任推到他头上，这算什么事呢？
“我懂，我懂。”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全家保命，他只能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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