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敷衍几句,连连点头,准备告辞。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黄二少,也看清了高都司巷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全都是一丘之貉。
日本人来了,他们都变成墙头草,过去巴结韩长官,现在全都转向日本人,而且上下钻营,无所不用其极。
幸好黄家没有女人,不然的话,一定会双手献上,到日本人那里去邀功请赏。
陈宝祥走出高都司巷,找了个墙角,干呕了好几口。
他真的让黄二少窝囊够了,济南城竟然有这样的无耻败类,简直是丢人丢大了。
他扶着墙根儿,踉踉跄跄,穿过几条巷子,到了芙蓉街。
在芙蓉泉边喝了几口凉水,身体才慢慢变得舒畅起来。
此时此刻,他有些迷茫。
郑鸣蝉那份名单上的二十个人,全都向米饭铺送过礼,如今又添上了黄二少。
他不知道,济南城还有多少人抢着当汉奸,等着当走狗。
如此状况,怎能抗日?
就算南方军打过来,这些汉奸也会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给日本人当炮灰。
陈宝祥无奈,跌跌撞撞地回米饭铺。
到了店里,柳月娥吓了一跳:“当家的,你怎么啦?脸色蜡黄,浑身都好像被水浇透了,赶紧坐下歇歇。”
陈宝祥低声吩咐:“熬一锅姜汤,我觉得自己好像受了风寒。”
其实并非风寒,而是被黄二少的恶劣行为窝囊到家,根本喘不过气来。
柳月娥烧了姜汤,让陈宝祥喝下去,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柜台外面,又多了一摞点心匣子,还是吴掌柜送来的。
柳月娥十分无奈:“我已经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了,但他就是不听,天天登门。说的那些话,让人恨不得把他打出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别说是跟你称兄道弟,就算给你当孙子也愿意。日本人也是瞎了眼,笼络了这么一批无耻走狗,有什么用?”
陈宝祥点头同意,的确如此,日本人能够找到的都是走狗,但凡有点骨气的济南人,全都躲得远远的。
将来抗日,还是要靠后面这批济南人。
“当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之间,城里这些有钱人都来给咱家送礼?这些点心匣子,半年都吃不完。”
陈宝祥无奈地摇头:“都是冯爷捣的鬼——日本人有一份大名单,要抓一个超级间谍。冯爷说我知道名单上的所有名字,所以这些人来找我问,让我通融,躲过这个塌天大祸,可我哪有那种本事?”
柳月娥也很无奈,看着满地的点心匣子,眉头皱成了大疙瘩。
“这可怎么办?点心挺贵的,又不能白白送给别人吃。”
两口子正在发愁,有人走进来,笑着打招呼,竟然是大竹英雄。
“陈老板,我知道你成了大忙人,从这里经过,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家。”
陈宝祥赶紧让座,大竹英雄开门见山,提到了那份名单的事。
“陈老板,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干万不要信口开河,那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据我所知,并没有那样一份名单,连军部都不知道消息,对不对?一切都是冯爷编出来的吧?”
陈宝祥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点头:“大竹先生,正是如此。我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冯爷却把它变成了真事儿,告诉了自己所有的朋友,他们才会往这里送礼。弄得我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大竹英雄爽朗地笑起来:“陈老板,你是个好人。如果换了别人,早借着这个机会敲诈一笔,让那些济南的有钱人老老实实出点血,但你没有这么做,又迂腐又可爱,呵呵呵呵……”
这句话提醒了陈宝祥,冯爷既然开了这个头,就不会让这件事轻易终止。
来送点心匣子的有钱人,或许早就收到了冯爷的勒索消息,交钱才能破财免灾。
陈宝祥顿足捶胸,今天在铭新池应该警告冯爷,干万不要这样做。
可惜他走得太急,少说了一句话。
“陈老板,军部这些事儿非常复杂,部队里面也是派系林立,互相争斗。如果你不小心惹上了哪一方,就算有泺源公馆保护,恐怕也很难活到年底。我进来,就是要提醒你,老老实实做人,不要好高骛远。这些天降横财,很多人承受不起,对不对?”
陈宝祥如同没头苍蝇,现在受到大竹英雄的指点,突然找到了方向。
“大竹先生,能不能请你出来辟谣,根本没有那样一份名单?你告诉冯爷,冯爷再告诉他的朋友,这一切就风平浪静了。”
大竹英雄果然爽快,立刻答应,要到铭新池去,正颜厉色地告诉冯爷,干万不要浑水摸鱼,现在是军部的天下,谁敢跟他们一争长短,就是不要命了。
“陈老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铭新池。济南城已经够乱了,假如再弄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老百姓还要不要活?这些有钱人破了财,肯定还是横征暴敛,羊毛出在羊身上,从老百姓那里赚钱。”
大竹英雄说的很有道理,堂堂正正,公平公道,让陈宝祥好生佩服。
他让柳月娥沏茶,招待大竹英雄。
原来,大竹英雄也是从泺源公馆出来,特意去问郑鸣蝉,求证那份名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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