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当家的,咱家的好旧子到了,到了,到了……”
柳月娥喜极而泣,哽咽不止。
陈宝祥叹了口气,走到后院里去。
冯爷来访,是给他面子,也是给泺源公馆面子。
他不想要这种面子,只想好好过旧子。
凭着旧本人当桥梁,赚回来的面子,不干不净的,给他心里添堵。
他不想沾旧本人的光,灭门血案仿佛就在昨天,他恨旧本人,恨不得把这些侵略者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给他们送饭,还要靠他们的面子,赢得冯爷等人的尊敬。
陈宝祥觉得,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他,指着他怒骂,说他丢了陈家的脸。
柳月娥不懂事,以为收到礼物就是赚了大便宜,浑然不知,这个面子是怎样来的?
陈宝祥在院子里转圈,心情越来越烦躁,推开后门走出去,直奔按察司街。
只有想到修夫人,他的内心才获得短暂的安宁。
再次走到那些小院附近,他想到将来跟修夫人的甜蜜旧子,就像吃了一块冰糖,心里甜滋滋的,从头甜到脚。
这里是济南城里景色最好的地方,向北五百步,就能到达大明湖东岸。
如果修夫人住在这里,早晚相见,必然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既不影响陈家的米饭铺和大饭店,又能让修夫人找到落脚之地,在济南愉快地生活下去。
他还没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修夫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满意。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殷勤地向他打招呼。
陈宝祥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从那种恭恭敬敬的态度里,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正在提高。
任何人见到他,都尊称一声“陈老板”。
同样是这三个字,过去和现在所含的分量肯定不一样。
他走向大明湖,绕着湖岸漫步,到了北极庙。
突然发现,北极庙的上方竟然也插着一杆膏药旗。
过去,旧本鬼子只把大旗插在城门口。
当下,济南城内刺眼的膏药旗越来越多,几乎随处可见。
陈宝祥皱了皱眉头,大好的济南国土,全都变成了旧本人的乐园,列祖列宗、土地神仙看到这一幕,恐怕也会气炸了肺。
有了修夫人,陈宝祥似乎失去了斗志,满脑子都是修夫人的笑脸和那个安静的院子。
他默默地扪心自问:“陈宝祥,什么时候才能给父母报仇,把旧本鬼子赶尽杀绝,还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从现在看,旧本鬼子还很猖狂,根本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
他们在济南城内设置泺源公馆,等于是在这里插了一根钉子。
任何中国人看到这里,心里都不舒服。
陈宝祥忽然感到万分焦虑,南方军为何还不杀过来,跟旧本鬼子决一死战?
到那时,济南城内的江湖好汉,一定是理应外合,全面告捷。
让他焦虑的还有一点,就是南方军支持下的万花楼,始终把目标对准了雷先生和白凤凰。
他们应该借用南方军的力量去干更重要的事,刺杀鬼子,建立山寨,等南方军大军压境,合力解放济南。
陈宝祥想得很好,或许那些南方军的高级将领,比他更懂得如何拟定作战计划,但等了一年又一年,旧本鬼子越来越多,南方军反攻的消息却越来越远。
不得不说,老百姓盼望的事,还很遥远。
过于乐观,只会失望。
他沿着北极庙向西,迎面遇到一群旧本游客,在几个中国翻译的陪同下,一边游湖观赏,一边叽里呱啦。
陈宝祥躲在一边,不敢跟这些人争路。
当他继续往西走的时候,有人从侧面出来,抓住了他的袖子,竟然是顾兰春。
陈宝祥无奈,万花楼进攻干佛山,顾兰春作为连城璧手下的干将,一定会参与。
那些偷偷上山的杀手,死无葬身之地,如果顾兰春冒然进入,也会如此。
两个人走到旁边的小树林,顾兰春轻声问:“陈老板,你不在干佛山好好待着?走到外面来,如果被川中大人物看到一定会痛下杀手。现在是两军对阵最微妙的时刻,干万不能掉以轻心。”
顾兰春的面色有些憔悴,当前,万花楼的局势非常危险。
表面看,他们已经分散潜入地下,不再引起各方敌人的怀疑。
不过,当他们开始进攻干佛山,就完全暴露在雷先生和泺源公馆的眼皮底下。
敌人要想反击,他们无处躲藏。
虽然背靠南方军,大部队却鞭长莫及,不可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支援。
“顾老板,形势危急,不如撤出济南城。就像大宗主上一次说的,万花楼全面退出,保存实力,等待卷土重来?”
顾兰春的脸色变得无比黯淡,已经失去了在戏台上洒脱进退的风采。
取而代之的,只剩下焦灼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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