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钦佩连城璧,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总是迎难而上,爆破鬼子的货台。
当下有了南方军的支持,有了川中大人物的指导,反而变得畏首畏尾,不敢作为。
“陈老板,抱歉,我们只是听令而行。”
“听令而行?那什么时候,南方军的大人物才下令杀鬼子?如果没有这道命令,万花楼以后就不抗日了,对吗?”
“对。”
顾兰春红着脸点头,神态无比尴尬。
陈宝祥抬头,向树顶上看。
三个狙击手全神贯注,向东面瞄准。
他们在这里埋伏,白凤凰她们就危险了。
“顾老板,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杀白凤凰?难道她比日本鬼子还可恶吗?你们杀雷先生,有情可原,因为他和日本人是朋友——杀白凤凰,理由是什么?”
顾兰春摇摇头:“这是军中机密,不可泄露。陈老板,对于你不懂的事,还是放手吧!”
到了现在,陈宝祥相信,目前干佛山的局势并非掌握在一人手中。
川中大人物、郑鸣蝉、雷先生、白凤凰……甚至还有方丈大师,都是能够布局、破局之人。
他不是,修夫人也不是,万花楼顾兰春更加不是。
“陈老板,如果干佛山一战结束,你就回去,好好开你的大饭店,可以吗?”
陈宝祥点点头,一个人回方丈大师的禅院。
“郑先生,干佛山是清净之地,在这里大开杀戒,是要犯天条的。你不怕吗?”
“大师,我信的是日本禅宗,不是华夏禅宗。到这里来,是劝你与军部合作,为部队死亡士兵诵经祈祷,让这些为了天皇和帝国而阵亡的勇士,魂魄回到家乡,陪伴亲人。”
“我不懂,不可装懂。干佛山的禅宗能够超度天南地北的华夏人,却过不了大海,去保佑日本人。”
“大师,你这样说,让军部特高科的人听到,就全完了。连天皇都对战死的勇士扼腕叹息,你敢瞧不起他们?”
“呵呵呵呵,郑先生,我只是陈述自己的法力状况而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禅宗和读书一样,首先要有老老实实的态度。”
郑鸣蝉也笑起来:“大师真会开玩笑,告辞了,告辞了。”
话音刚落,方丈大师突然闷哼了一声:“你竟然如此卑鄙?可耻,可耻!”
陈宝祥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冲进禅房。
郑鸣蝉的右手扣在方丈的左肩上,五指如钩,指甲已经陷入皮肉之内。
“郑先生,手下留情,方丈大师年龄大了,不要开玩笑……”
郑鸣蝉并未听陈宝祥的,右手越收越紧,方丈的骨骼咯咯作响,脸上表情痛苦不已。
“淮上鹰爪门,分筋错骨手……大师,你能忍住剧痛,很不容易。废了你这只手臂,你还怎么诵经度人?”
方丈大师脸色不变,不管郑鸣蝉怎样发力,他都一直面带微笑,仿佛那条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长在别人身上。
“”大师,如果你能低头,我就饶你不死,只当今天是一场误会。但你不能违抗占领军的意志,对不对?
同样,郑鸣蝉也是如此,脸色淡然,不动声色,只是鹰爪功收得越来越紧。
如果此刻再不停手,方丈大师这条手臂就废了,被他硬生生捏断骨头。
“郑先生,这是在兴国禅寺,请手下留情。方丈大师是得道高僧,你伤了他,恐怕济南老百姓对占领军都会愤怒不已。”
陈宝祥不敢上前,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他不得不出声阻止,不能任由郑鸣蝉戕害方丈大师。
“陈老板,我只想要一个说法。日本人占领济南城,山川树木,老弱妇孺,都得向太阳旗低头。方丈大师说,他心中有佛,不会在太阳旗下当一个顺民,你说对不对?”
陈宝祥皱了皱眉头,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反驳方丈大师说的话。
禅宗无国界,即便是日本人占领济南,作为僧人,不向太阳旗低头,也是情理之中。
“”郑先生,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手,如果断了方丈大师的胳膊,误会就太大了,无可挽回。
郑鸣蝉哈哈大笑,果然放手。
方丈大师也笑起来:“的确是误会,大家属于两个国家,文化不同,信仰不同。如果你想让我向太阳旗低头,就算有天皇的命令也不行。”
陈宝祥感叹,方丈大师骨头很硬。
守着这座兴国禅寺,绝对不向日本人低头,这才是华夏人的榜样。
郑鸣蝉后退了几步,轻轻活动手指。发出嘎巴嘎巴的动静。
当着陈宝祥的面,他没有发作,向方丈大师拱了拱手:“刚刚得罪了,我只是觉得,日本太阳旗所到之处,大东亚共荣圈就能顺利建立,所以我们终将成为朋友和伙伴,你说呢?”
“错了,陈先生,我是佛门中人,永远不会有朋友和伙伴。我们只是诵经礼佛,普渡众生,如果跟你成为朋友,那岂不也变成了红尘俗世中人?回去告诉你的上司,兴国禅寺是方外之地,可以不遵守俗世中的理法,请他见谅。但是,普天之下,皆与佛法有缘,任何一位日本人到干佛山来烧香,我们都无比欢迎。”
郑鸣蝉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方丈大师这些话软中带硬,始终坚持兴国禅寺独立于济南城外。
日本人占领济南城,跟干佛山无关,那些居住在济南城的日本侨民,到了重要的日子,还是要上干佛山烧香,给中国的神仙磕头。
郑鸣蝉走出禅房,陈宝祥也跟出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韩长官在的时候,每到初一十五,也是过来烧香拜佛。对于兴国禅寺,没有多大要求,。方丈大师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是禅宗中人,信仰神佛,当然不会向太阳旗行礼。”
“陈老板,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不管方丈大师做什么,那都是他的自由。在我们日本,僧人地位高尚,受到百姓尊敬,我也不会例外。说到底,跟大师开个玩笑,以后还少不了向他请教。方便的话,等一会儿你替我安抚他。”
陈宝祥心里暗骂,但表面上仍然装出笑脸:“方丈大师是世外高人,一定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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