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本女人精致漂亮,与陈宝祥此前见过的完全不同。
当她弯腰鞠躬时,露出白皙的脖颈,脖颈上还挂着一串细小的珍珠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看到她,陈宝祥就想到了修夫人。
初次见到修夫人时,他内心的“惊艳”之感,至今仍然震荡不息。
在他看来,真正优秀的女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出现,就能“惊艳”所有男人。
有个老主顾在旁边插嘴:“那是当然,中华大地,物产丰厚,两湖一带,米饭质量天下无敌,自然比你们日本人好。日本不过是弹丸小国,土质和水质都差得远呢!”
陈宝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贬低日本人的米饭。
之前,冯爷送来的大米中就有日本的香米,味道当然很好。
只能说,中日两国的大米都有高级品,也有低级品,既有适合皇家贵族吃的,也有适合老百姓平时吃的,不能盲目比较。
日本女人向说话的人鞠躬致敬:“的确如此,中国土地上出产的粮食味道更好。”
日本女人告辞,所有老主顾的眼光跟随着她,看她上了黄包车,转头向西,直到消失。
其中一个老主顾感叹:“日本女人就是礼多人不怪,你看,她刚刚走进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鞠了四次躬,不管谁说什么,人家开口之前,总是微笑鞠躬,咱中国女人就做不到这一点。”
柳月娥脸上的笑变得僵硬,找个借口,回后院去了。
冯爷笑起来:“那是当然,日本女人从小学的就是相夫教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咱们中国人最优秀的历史文化,从唐朝传到日本,他们至今还在遵守,可你看看,咱们中国人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有这些女人的礼节?”
陈宝祥不以为然,他觉得,柳月娥能够帮助自己经营米饭铺,生养孩子,孝顺父母,这已经足够了。
日本女人那一套礼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毫无意义。
整整一个上午,大家都在闲谈中度过。
昨天那个女子杀了两个日本人,这个话题被每个人津津乐道,大呼过瘾。
陈宝祥感叹,这些人只是纸上谈兵,坐而论道。假如他们能够行动起来,消灭日本鬼子指日可待。
有人立刻把这个日本女人跟昨天大明湖上杀人的中国女子相比较,惋惜感叹,甚至觉得,日本女子比中国女人更好,这个话题当然又引起辩论。
冯爷已经醉了,脸颊越来越红,站起来,摇摇晃晃,指手画脚。
陈宝祥只好把他送出门外,叫了黄包车,扶他上车。
“老陈,铭新池才是真正的好地方,济南人要想好好洗澡,必须去铭新池,你懂不懂?我把那些女服务生全都遣散,保持清水,绝不藏污纳垢……你放心,跟我这样的人交往,绝对不会吃亏,那些日本人都这么说。”
陈宝祥并不知道,冯爷来这一趟有什么用处?
铭新池大量接待日本鬼子,甚至已经成为日本鬼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济南老百姓都知道,冯爷再怎么洗白,都毫无用处,还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人,别引起老百姓的反感,引发抵抗铭新池的活动,这就最好了。
“冯爷,你回去好好休息,酒醒了再出来。”
冯爷大笑:“喝酒才最安全,想象一下,日本人胡乱找女人,最后死的是自己。老陈,你从来不去八卦楼,这就对了,吃喝嫖赌抽,染上一样,就让人永远翻不了身,更何况吃喝嫖赌抽这五样,我一样没落下,哈哈哈哈哈……”
冯爷走了,老主顾们纷纷开骂。
冯爷的为人,在济南城已经臭了街,从前是韩长官的狗腿子,现在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总之有奶就是娘。
陈宝祥不敢说冯爷投资他的大饭店,不然的话,又会引起公愤。
几个人正在聊天,外面走进来十几个黑衣暗探,全都提着手枪,查验每个人的良民证。
连陈宝祥在内,都得掏出良民证,给他们看看。
其中一个,盛气凌人地按着陈宝祥的肩膀:“你是米饭铺的老板,最近有没有出现可疑人物?外地来的,操着胶东口音?如果有的话,抓紧报告,必有重赏。”
陈宝祥连连点头,但他明白,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他也绝对不会上报,不然得罪了江湖人物,陈家米饭铺倒得更快。
“老板,你家里所有人不要到处乱跑,现在我们正在抓人,抓一个八卦楼来的漂亮女人。只要你给出线索,十个大洋立刻发放。”
陈宝祥无奈地摇头,的确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我每天只知道蒸米饭,做把子肉,店里来多少人,是什么人,根本看不清。”
暗探沉下脸来:“你他妈的好好听着,店里来了这种人,立刻上报。知情不报,有你好看!”
陈宝祥点点头,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些日本暗探,连正规军队都进不去,相当于过去江湖上的小混混和包打听,薪水低得可怜,只能靠敲诈老百姓活着。
暗探对店里的老主顾进行搜身,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幸好他们不过是出来吃饭,身上没有刀枪,更没有其他违禁品。
暗探什么都搜不到,悻悻地走出去。
一个老主顾低声骂了一句:“这些王八蛋,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总有一天济南老百姓站起来,一人一口唾沫,也把这些人淹死。”
这些话说得痛快,但老百姓根本没有能力对抗暗探和官府的人,只能过过嘴瘾而已。
陈宝祥看清了这一点,就再也不会随波逐流,掺和讨论,浪费自己的力气。
这一大批老主顾走了之后,店里安静下来。
陈宝祥坐在柜台后面记账,发现传文记的账目笔笔清晰,没有任何瑕疵,甚至比他从前记得那些更清楚,分类更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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