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不能决定别人怎么做,尤其是像朱俊这样的人,处在日本鬼子控制之下,他想做什么事,还没动手,鬼子的眼线就会发现。
双方发生火拼,在益都县城里面,恐怕抗日武装占不了什么便宜。
“朱先生,还是小心一点吧,日本鬼子不是纸糊的小鬼,他们很强大,超出你的想象。”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信,通知朱俊,日本鬼子下了命令,警备大队全体出动,保护火车站外围,不让任何人接近那些箱子,连续三天不得松懈。
朱俊站起来,满脸通红,摇摇晃晃:“保护那些箱子送到济南,鬼子残害老百姓,陈老板,明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却无动于衷,真是让我失望!”
陈宝祥见过大世面,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陪着笑脸。
朱俊走出去,屋里只剩下陈宝祥自己。
他很想知道那些秘密,但过去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谁沉得住气,谁就能取得最后胜利,不管朱俊说了什么,他都当做耳旁风,任何一条线索都得经过缜密分析,才能拿出来使用。
自始至终,他没有要求冯老太爷推开棺材盖,看看里面的情况。
他什么都不动,让外人看起来,就是一个马马虎虎的傻瓜,随时都能被别人利用。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对他心存侥幸,把他当回事。
那口棺材在隔壁的屋里,陈宝祥望着外面院子里的花草,嘴角带笑,表面看似平静,实际脑子里快速思索。
他要分清楚朱俊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给出的这么多线索,是陷阱还是馅饼?
外面一片安静,廊檐下挂着的鸟笼里,黄鹂上下跳跃,婉转唱歌。
陈宝祥难得遇到这种优雅环境,慢慢地喝茶品菜,根本不管有没有人相陪。
他注意到,外面有人偷偷向里张望,正在监视着他。
他不在乎这些,只想知道那口棺材的夹层里是什么?
他爷不关心黄金,就想知道修夫人和顾兰春的消息。
有个小丫环突然出现在门口,向左右张望了一下,猛的闪进来:“是济南来的陈老板对吧?有个人托我送信。”
她把一封信交到陈宝祥手里,迅速跑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陈宝祥立刻打开那封信,信的内容只有几句话:“身在龙潭虎穴,一切小心,谁都不可信任,等待通知,顺其自然,过了十月,一切大好。”
陈宝祥把信放在怀里,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分析文字笔迹。
知道这些字看起来十分熟悉,似乎是出自顾兰春的笔下。
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既然顾兰春还活着,就证明事情没到死局,还有转机。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一天之内上下翻腾,已经不知道酸甜苦辣,到底是哪种味道?
小小的益都县城竟然出现了这么多波澜,也让他始料未及。
当他端起酒杯喝酒的时候,右手微微发颤,眼前走马灯一样过去那么多人,却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管家出来送客,陈宝祥故意装作喝得半醉,脚下踉跄,不停地拌蒜。
管家上来搀扶,一个劲地叮嘱:“陈老板,走好走好……”
出了冯家花园,陈宝祥一路向北,很快他就发现,客栈的伙计还在盯梢,就在后面步步跟随。
陈宝祥不希望惹事,直接回到客栈,不管客栈老板打什么鬼主意,他只要关上门,不给对方机会,也就相安无事。
朱俊那边派人送来了水果和点心,全都堆在桌上。
同时,送东西的人敲打客栈老板:“不要去打扰陈宝祥,如果出了事,警备大队上门,吃不了兜着走。”
陈宝祥乐得清静,在屋里来回踱步,考虑最近发生的事。
如果他能帮助冯老太爷把棺材运到济南,总算是完成一件事,他甚至想到,正因为日本鬼子把箱子存放在益都县火车站,这里将会像济南那样爆发一场攻击战,八方面军不会任由日本鬼子顺利地把箱子运过去,即使放在半路,也会被派人爆破。
这些箱子关系到中华大地的安危,任何正义之士都会挺身而出,为保护百姓而战。
这家客栈名为平安旅社,位于东关大街的中段。
陈宝祥倚在床头,从窗子里望出去,就能看见东关小学的牌子。
他没有放松警惕,不管孙白露说什么,他都是点头应答,只听不说。
“朱俊说得天花乱坠,恨日本鬼子,爱国爱民,愿意弃暗投明……万花楼是南方军的人,朱俊跟随的虽然是顾兰春,但他不知道顾兰春的八方面军身份。即使暴动,也是为南方军而战……”
此前,孙白露为了给陈宝祥解闷,送来两册旧书,其中一本,就是东关小学的《校志》。
该学校的前身是益都县官立高等小学堂,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九月十四日,皇帝下《兴学诏》,1903年9月,益都县官立高等小学堂创立,校址选定在益都县东关粮食市街、宋朝三元及第状元、官至宰相的王曾故居。1912年中华民国建立,学堂更名为益都县立第一高等小学。
日寇占领益都县之后,重新改名为益都县立东关小学。
在济南时,修夫人曾经说过,日本人重视教育,并且因此而直接受益。甲午海战至卢沟桥事变之间,数以万计的日本间谍以各种职业作掩护,潜入中国内地,绘制村庄道路、驻军营房的地图,并全部汇总起来,形成了侵略先导图。如果中国的少年都能入学,品学兼优,学以致用,就能在将来的中日战场上,发挥决定性作用。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博学则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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