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明白,王昊必定扎好了口袋,等着他往里面钻,现在如果仍要狡辩,只会令自己反受其害:“其实老臣此来,也是想要禀告陛下这件事的。”
“哦,是吗?”
王昊立刻出言打断,冷声叱问:“那不知张中常因何没说?”
“这......”
张让犹豫了片刻,解释道:“你王昊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太方便,毕竟涉及到了你的王昊纸,张某若是中伤王昊纸,岂不显得为人小气?”
“倒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王昊缓缓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句:“既如此,是否需要派人到鸿都门学调查,到底是学生要停掉皇宫生产的纸张,还是某人擅自做主?”
张让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子下意识颤抖起来:“王昊,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学生不推荐使用王昊纸,我张让疯了吗?偏要将皇宫生产的纸张停掉?”
王昊当真是一针见血:“因为你清楚,皇宫生产的纸张一旦售出,这钱归属于陛下的私库,而停掉皇宫生产的纸张,转而采购我王昊纸,便相当于是我王昊断了陛下的财路。”
“如今正值左昌案件爆发,王允、郭昀下狱,而在这时令陛下迁怒于我,便断了某向陛下求情的可能,甚至我王昊也会因为王昊纸而折了陛下的恩宠。”
“是也不是?”
“王昊!”
张让眼珠子一瞪,咬牙回怼:“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张让从没有这般想法,你这是在污蔑我,难道你王氏族人全都是这个德行吗?”
“陛下!”
言至于此,张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臣冤枉啊,还请陛下明察。”
刘莹此前不关心政治,但听完王昊的分析后,也觉察出事有蹊跷:“是不是冤枉,派人调查一下,不就行了吗?父皇,女儿愿意走一趟,不知可否?”
“你?”
刘宏皱了皱眉。
“嘉德殿中的人皆不准外出,是为保密,只有莹儿合适。”
刘莹立刻给出理由,摇了摇刘宏的胳膊,轻声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实事求是,绝无半句虚言。”
刘宏点点头:“好,既如此,快去快回。”
刘莹大喜,缓缓起身:“喏。”
望着刘莹躬身离开的背影,刘宏长舒了口气,抬眸望向王昊:
“子霄,你是如何知晓,皇宫在售卖纸张的事情?”
“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纸张的钱款,会进入朕的私库?”
王昊恭敬地揖了一揖:
“陛下,是公主殿下。”
“哦?”
刘宏不由好奇:“是莹儿告诉你的?”
王昊如实回答:“约莫在一个月前,臣决心革新造纸术,公主便提及了当今雒阳市场上各家的纸张,还说皇宫也在生产纸张,而且会往民间售卖,只不过量比较少,应该不会影响到某的生意。”
“原来是这样。”
刘宏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今日前来,要送给朕的礼物,应该是王昊纸,对否?”
王昊欠身拱手:“陛下英明。”
“果然!”
刘宏长舒口气,轻声道:“可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又牵扯到了让父、忠母,朕若是再接受你这份厚礼,岂不显得小气?自古君王不与民争利,朕还不至于因为那点钱,便夺你的王昊纸。”
“至于你讲的故事,朕也听懂了。”
刘宏凝视着王昊,极其郑重地言道:“你不就是想说,这一切全都是阴谋吗?从朕令王允、郭昀下狱开始,一直到到让父、忠母以王昊纸为切入点,想要将尔等一网打尽,这些全都是阴谋,对否?”
王昊一脸不敢置信地凝望着刘宏,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陛下英明!”
刘宏摆了摆手,长舒口气:“这些事情,朕见得多了,已然习以为常,让父、忠母此举顶多算是对王允的报复,朕还是那句话,如果能拿出他们倒卖军资的证据,朕决不姑息。”
“但是......”
话锋一转,刘宏冷声言道:“绝非是屈打成招,而是要实实在在的人证、物证,你可明白?”
王昊欠身拱手:“陛下,臣对左昌一案不感兴趣,至于二位中常是否参与其中,亦不关心,臣只希望陛下能给王允一次活命的机会,不管怎样,他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即便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一旁赵忠闻听此言,厉声言道:“王昊,你可知王允屈打成招,制造伪证,污蔑朝廷命官,此罪十恶不赦,陛下没有株连王氏族人,已然是法外开恩,你休要得寸进尺。”
王昊傲然立于殿中,不卑不亢道:“陛下,事情虽然过去不久,但您当真没有怀疑过左昌因何会当庭翻供吗?王允刚直不阿,郭昀确实动刑,但若真是伪证,他们岂会留下活口?”
“这件事必有蹊跷。”
直言于此,王昊欠身拱手,铿锵言道:“如果陛下当真要定二人的死罪,末将请求再审左昌,务必将所有疑点全部解开,也好让王允、郭昀死个明白。”
“再者!”
王昊的目光转向赵忠、张让:“如果稍后公主殿下调查清楚回来,而后造纸坊的匠人前来禀告陛下,将尔等阴谋戳穿,是否可以给二位中常定个蛊惑、懵逼陛下,陷害忠良的罪名?”
“你......”
赵忠顿时哑语。
王允污蔑他们,被皇帝下狱。
而今,二人合谋陷害王昊,岂不也该下狱?
王昊今日的确是来劝谏皇帝的,但谁又能想到,他会是以这种方式。
“忠母,够了!”
刘宏摆了摆手,打断赵忠,长舒口气:“子霄,朕还真是小瞧你了,你今日这出戏的确精彩,令朕大开眼界,朕可以答应你,放王允一条生路,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知可否?”
王昊拱手抱拳:“陛下英明。”
刘宏吐口气:“好,过些天,朕便会下旨,释放王允。”
“多谢陛下。”
“王允能有你这样的子侄,真是幸运。”
刘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昊,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朕还是要警告你,千万别学令叔,朕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若是再不识好歹,休怪朕不讲情面。”
王昊明白刘宏的话外弦音:“陛下放心,臣会规劝家叔,绝不再犯。”
刘宏长舒口气:“你很懂事,比令叔强。”
“不过陛下......”
话锋一转,王昊再次言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刘宏眉头紧蹙:“你又有何事?”
王昊轻声道:“陛下别紧张,此事是好事。”
刘宏吐口气:“说吧。”
“臣的王昊纸几近大成,希望能与陛下合作,作为皇室贡品,皇宫内的纸张臣全包,而且销售净利润的两成,归陛下您所有,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你是想打着皇家的旗号售卖纸张?”
“陛下英明。”
“果然聪明,好吧,朕答应了。”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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