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五郎和青头蹲在树下,拿着几只蝉虫玩得不变乐乎。一转头,看见杨审带了几个士卒,赶了几十只羊进来。一起起身,飞跑了过去。
孙五郎围着羊看了一圈,对杨审道:“阿叔,怎么这么多羊?”
杨审道:“金人走了几个月了,附近山里的百姓,便就赶了羊进洛阳城卖。恰好我遇见,便就买了他们的。小舍人与董先说好了,我们可以在城中繁华处摆摊,做生意赚些钱。没有羊,怎么做生意?”
王宵猎正在树荫下阅览文书,听见动静,便也过来观看。
行了礼,杨审道:“小舍人,今日委实好运气,买了三十八口羊。有了这些羊,我们就可以做些吃食,到城中贩卖。费些辛苦,好歹赚些钱来。”
王宵猎道:“现在万物腾贵,羊多少钱一只买的?”
杨审道:“一只十贯钱,比开封的价钱便宜得太多!我打听过了,现在市面上羊肉一斤一贯,肉钱就能把羊价赚回来。我们再买些羊汤、卤羊杂之类,就是纯赚钱!”
王宵猎愣了一会,才道:“那这些羊,就要近四百贯了?你这气魄,未免大了些。”
杨审道:“那农人也怕不好卖,不想耽搁,只收了三百五十贯。我们把这些羊养起来,每日里卖一两只,是个长久生意。再加上每日卖羊汤,加上其他吃食,应该大有利息!”
王宵猎低头算了一会,点头称是。只是一下子花几百贯,不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王宵猎的军队不抢劫,来钱的门路又少,几百贯是一大笔钱了。如果这笔生意赔了,军中就剩不下多少现钱了。好在洛阳周围都是山区,本就习惯养羊。山区也没受到金军破坏,恢复比开封快得多了。
杨审没有觉察到王宵猎神情变化,只是道:“洛阳到底是大城,这个时候,城中还有卖面的。我估摸着,我们去买些白面来,多做上一些吃食。等明天摆出去,必然大受欢迎。”
王宵猎道:“军中还有钱吗?面可不便宜。”
杨审道:“还有一些的。不过今日花了,明天赚不回来,可就不好。”
在这个年代,面是高级食品,跟后世可是不同。此时磨面不容易,小麦产量也低,不是在城市里很难吃到白面。王宵猎前世,面食跟大米一样,是最普通的食物,这个时代可不是。虽然历史考证,后世大部分的面食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实际上,最多只是有雏形而已。不要说工艺,就是品种也无法与后世琳琅满目的产品相比。一些偏远的地方,远的如朝鲜日本,历史上面食一直都是奢侈品。甚至到了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他们习惯上,还会用饺子、面条佐食。
此时的中原也是一样。虽然王宵猎前世的时候,这里号称没有馒头就觉得吃不饱,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面条馒头,实际上这样的习惯形成的时间很短。白面成为北方人的主食,时间并不是很长。
此时洛阳有白面卖就是难得,价钱肯定便宜不了。这个杨审,可真是敢花。
看王宵猎犹犹豫的样子,杨审明白过来。笑道:“小舍人,你不必担心。洛阳城虽然残破,有钱的人家还是多。只要我们做的吃食好,还怕卖不掉?”
王宵猎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说的对,你说的也对。就这样吧。今日早些准备。”
看着王宵猎离去,一边的孙五郎道:“阿叔,看小舍人的样子,可是有些信不过你。”
杨审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只要赚了钱来,小舍人必然高兴!”
说完,吩咐士卒把羊赶进圈里。里面选一只肥的,今晚宰了,给王宵猎几个人下酒。其余羊骨、羊杂、羊血之类,要提前处理好,明日好卖。
这几个月,由于军中钱粮不多,王宵猎按照记忆,制作了不少前世美食,解自己馋虫。杨审和几个厨师学得会了,一直想有机会显显自己手艺。既然王宵猎已与董先说好,自然不放过机会。
夜色深了,军中点起火把,杨审带了士卒在那里忙碌。一边摆张桌子,王宵猎和解立农两人坐着饮酒。桌上一盘羊肉,还有几样水果蔬菜下酒。
作为主将,王宵猎格外注意。偶尔改善火食是有的,但大多数情况下,自己吃的都与军中大部分人一样。练军先要正己,严格要求自己,才能严格要求军中将士。
张均挽起了袖子,拿一把刀在那里处理羊头。这东西做得好了,也不比羊肉差多少。几个士卒有的处理骨头,有的正在和面,还有几个在一边磨豆腐。杨审指挥,忙得不可开交。
饮了一碗酒,解立农道:“小舍人,军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训练打仗,其他无关紧要。现在军中缺少钱粮,做些生意赚钱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小舍人不必操心。”
王宵猎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军中靠什么打仗?靠将士们。要让他们临阵死战,首先就要他们吃饱穿暖。只有日子过得好了,过得舒心,他们才能够心无旁鹜。此时不管是训练,还是作战都能够事半功倍。我们带兵的,首先就要关心士卒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才说其他。”
解立农道:“小舍人说的不错。不过,这种事情只要安排人手去管就好了,军中大将何必操心?不知多少大事,主将哪有余力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看着忙碌的众人,王宵猎摇头:“话不是这样讲的。常说善兵的人,爱兵如子。你以为这话是随便说说的?就是要盯紧手下士卒,他们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得好不好。他们一切舒心了,军队的战斗力也就上去了。这个道理,慢慢你就会明白。”
解立农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
王宵猎也没有多说。许多事情需要时间,现在时间还是太短了。这两个多月,大家安顿下来的时间不多,真正开始训练的时间更少,还要慢慢磨合。
孙五郎和青头两人,借着火把的余光在周围几棵树下转悠。自那日王宵猎油炸了金蝉,这便成了军中的一道美食。特别是孙五郎和青头两个孩子,更是没事便就到处去找。只是这东西是晚上出来,这个年代又没有手电筒,捉起来并不容易。
两人那了十几个,用手捧着到了杨审面前。孙五郎道:“阿叔,你让那边烧火的人帮一帮我们把这些烧熟了,好不好?此物烧熟,最是香美!”
此时大家正忙碌,杨审正恨不得自己分成两个来用。不过两个孩子乖巧,他不好拒绝,便让一边烧火的人把金蝉放进火里,帮两人烧熟。
不多时,把金蝉从火里面扒出来,大多数都已经焦了。孙五郎和青头却不在意,用手拿着把皮剥了来吃。片刻之间,两人的手和嘴都已经黑了一片。
吃罢,孙五郎抹了抹嘴。问杨审:“阿叔,那边一大块白面,为何蒙了起来?”
杨审道:“那叫做醒面。这些面团明日可有大用!那边一团是包包子,另一大团要炸油条。这都是极香美的!配是另一边磨的豆腐脑,实在是以前没有吃过的美味!”
这两样东西,以前军中做的不多,只是试过两次,孙五郎和青头都没口福吃到。此时听了,就不由得咽口水。孙五郎道:“等做出来,我们也吃两口好不好?”
杨审道:“只要你们起得来。明日天不亮,我们就要到城中卖货,可耽误不得!”
孙五郎道:“夏天时候,自然起得来!阿叔,你们要走的时候唤我一声。”
杨审答应着,用手摸了摸孙五郎的头。卖早点可是个辛苦活。今夜只能眯一会眼睛,城门开启之前摊子就要摆好。现在的人起得早,天不亮路上就有许多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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