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后门,才发现是一大片田野。种的有水稻、小麦、粟米、黍子、黄豆等等,常见的作物这里应有尽有。农田的旁边建有院子,院子里养的有鸡、鸭、鹅,一边的草地里还有牛羊在吃草。
看了一圈,汪若海问道:“制置,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王宵猎道:“这里是专门种植粮食、养畜禽的地方。选了适合这里生长的各地粮种,分区种了,有专人看着。比较各粮种优劣,从里面优中选优,成功了再卖给百姓。养的畜禽也是一样的道理,选出良种来。到时再卖给百姓。这种事情官府不做,百姓做起来太慢了。”
汪若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是好事,不过在这乱世之中,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王宵猎却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在古代社会,良种选育是非常难的。往往是经过长时间,多少代人努力,才会形成地方良种。若是没有特殊机会,想推广到社会很难。而进入工业社会,哪怕只是使用最传统的办法,只要持之以恒地做下去,几年就能有大成果。
前世的时候,越到后面,人们就会发现吃的粮食、水果日新月异。以前没有吃过的异地水果,前所未闻的新品种,几年时间,突然就到处都是了。最初见到的时候,人们有很多猜测。如水果玉米,有的人说是转基因,其实只是不同品种。如彩色的棉花,又有人说是转基因,却不知道棉花本来就是彩色的。这些就是育种的成果,吃的东西变化迅速。
由国家出面,统一进行育种,并进行推广,良种可以快速遍布天下。而种子的改良,对农作物有重要意义。农业的进步,会推动社会快速进步。
闾勍指着旁边的一块田地道:“这里种的是什么?以前没有见过。”
王宵猎道:“这是西域来的草棉。听说西域那里用这种棉纺布,最是上品。可在中原,没有人知道用棉花纺布的方法,只是偶尔有人种植而已。我看棉花此物,可以像粮食那样种植,产量比麻高,听说织物也比麻好,将来必大行于天下。是以特意找了种子来,在这里种了,慢慢研究。”
“原来是草棉——”闾勍点了点头。
此时的棉花分两种,南方种的一般是木棉,西域种的是草棉。草棉也就是后世说的棉花,是草本植物,产在西域。西域用棉花织布时间已经很久,不过纺织技术还不成熟,成本也高。再加上从中唐之后西域与中原的交通断绝,中原种的人不多。
王宵猎几个月前见到了棉花的种子,欣喜不已。他可知道,棉花的地位有多重要。很大程度上正是棉花纺织业,推动了工业革命。哪怕是在中国,明清时期的棉织纺业也异常重要。特意取了种子,在新野开辟了一块田地种植。纵然织不成布,冬天用来做棉袄也是好的。
棉花的纤维比较短,对于习惯于蚕丝和麻等长纤维的纺织技术的中国而言,一时难以利用。到宋朝的时候,棉花实际早已经传入中原。不过由于纺织技术不成熟,一时还没有推广开而已。其中的关键,就是棉花织布,纺纱是重要的工序。
中国早就有纺纱机械,到了宋朝还进行了大量改良。不过,以前纺的原料是长纤维,不能直接用来纺棉纱。纺纱技术的不足,限制了棉花的推广。
历史上是一两百年后,黄道婆改进了纺纱机械,推动了棉花在中国的迅速发展。对王宵猎来说,只要有棉花,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见汪若海和闾勍两人对棉花并不怎么感兴趣,王宵猎有些失望。显然两人不知道这种作物是怎样影响了人类历史,只道是王宵猎各种奇思妙想的一部分。
走了一会,汪若海看着田野,对王宵猎道:“制置这里什么都有,所图不小。”
王宵猎笑了笑:“没有办法。现在必须要养军,而我又不想从农民的身上榨钱,就只能这样什么都做。做的多了,赚钱也多,军队才吃穿不愁。”
闾勍道:“这几年朝廷艰难,只能大家自己想办法。过上几年,朝廷有钱了,自然会有军饷发到各军中,就不会如此了。让领军的大将自己赚钱,成什么体统!”
王宵猎看着远方。沉默一会,道:“就看朝廷能不能赚出钱来。现在看来,朝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要他们发钱,只怕很难。而且圣上登基以来,一心想着与金军讲和,也让人看不清。”
这才是最致命的。赵构登基以来,再没有以前的锐气。只想着做皇帝,与金军议和。不是想着打败金军,而是想着让金军承认自己,南北分治。几年的时间,赵构不断向金朝派通问使,只是金军自恃军力正强盛,不理赵构而已。
全国军民都想着北伐恢复,皇帝却不想打,成什么样子?结果历史已经难出了答案,赵构宁愿杀掉自己最能打仗的大将,也要跟金朝议和。对于打仗的人,对他怎么会有好印象?
汪若海叹了口气。这几天他看得出来,王宵猎不是个老实的将领。虽然没有反叛朝廷,但对朝廷也没有恭敬之情。到新野这里来看了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新野虽然小,却让王宵猎弄得五脏俱全。这里如果真地发展起来,王宵猎的那什么这个社那个社成功,就能够迅速扩张。有钱有兵,那时王宵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重新回到院子里,汪若海看着周围忙碌的人群,一时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现在皇帝赵构被叛军所执,北边金军虎视眈眈,中原百姓流离失所,实力派如王宵猎,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想法?
王宵猎领着两人,到了厅里坐下,命人泡了茶来。
请了茶,王宵猎道:“下午我们回新野城去,两位先在这里暂住几日。等到朝廷有了消息,叛乱平定,你们再一起护送神御东去。放宽心,不必过多烦恼。”
汪若海道:“应该烦恼的是季舍人才对。我们两人只是陪伴,何必操那么多心?只是现在天下纷乱不已,金人不住南侵,作为大宋子民,如何能够安心!”
闾勍道:“监院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前两年我驻守东西两京,见多了百姓生离死别。唉,身为军人,不能保国泰安,说起来真是惭愧。”
王宵猎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作为民僚,许多人都在自责。可作为皇帝,赵构却只想着风花雪月,甚至把自己的亲兵逼反。这样的世道,有什么可说的?
惟有练好兵,赚到足够的钱,自己的办量强大了,与金军决一死战。这个朝廷,实在是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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