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舞镇董平的客厅里。董平居中而坐,满脸笑容。对客人拱手:“孟员外是颍昌府里大族,州中谁为敬仰?今日光临,敝舍蓬荜生辉啊!”
孟员外道:“你是唐州大族,以前两家也有交往。被王宵猎避迫,来到北舞镇,着实是委屈。我有消息,要不了多久,济南府的刘豫相公就要登基为帝。我有熟人与刘府交善,到时为你说一声,必然有无穷的好处。现在困顿,只是一时,不必挂在心上。”
董平道:“员外,我说句话你莫生气。刘豫称皇帝,是金国人立的。我们到底是大宋子民,离他还是远一点好。董某占一县,手下数百人,何必要看别人脸色!”
孟员外道:“道理都懂。但我们活在世上,总是要穿衣吃饭,要养活家人,怎么可能为一口气耽误了?你在舞阳县呼风唤雨,着实威风。但有哪个大势力看不顺眼,随便派支军队来就剿了。身后没有人为你撑腰,这是难免的事。兄弟三思!”
董想了想,道:“刘豫若是为我撑腰,当然是好。不过,我不能向他称臣,这是脸面!他也不能派人到我这里,乱我的生意。还有,不能向我这里摊派粮饷。”
孟员外道:“自然如此!刘相公治下许多土地,怎么会差了你这一县!”
董平点了点头:“有如此心胸,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又聊了几句闲话,孟员外道:“现在有一桩事,正外麻烦员外。”
董平一听,心中就明白,孟员外是颍昌府的大人物,怎么会平白到自己这里?来,必然是有其目的。颍昌府虽是州城,多次战乱之后,城中人口不过千户,还不如自己治下繁华。别听孟员外嘴里说得格外热闹,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斟酌一番,董平道:“现在世道艰难,事事都不好做。不知员外所为何事?若是我能办的,自然竭尽全力。若是办不了,也没有办法。”
孟员外道:“小事,小事!前些日子四太子大军过境,要了不少钱粮。我是州里的大户,自然出了不少。本想四太子在洛阳与王宵猎战过一场,没有占到上风,带军到陕西去了,我们也就太平了。不想前些日子,又提出要些妇人,到营里伺候。颍昌府城,现在哪有年轻妇人?那些女真人穷凶极恶,竟然要我家里的人!没有办法,我好说歹说,他们才答应只要十个年轻妇人,就可以饶了我家。”
董平听了,脸色不悦:“员外爱惜家人,难道我不爱惜?”
孟员外急忙摇手:“员外误会,误会!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家人?我听说,北舞镇里,离着码头不远的地方,聚集了不少暗娼。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廉耻,给些钱,让他们进金营岂不是好?”
董平听了,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孟员外,只是不说话。
孟员外心领神会。道:“一个妇人我给十贯钱!十个妇人,就是一百贯足!当然,要年轻的!”
董平道:“一个人只有十贯钱,这价钱可是太低了。”
“这是什么时候?员外,有遭灾的地方,一顿饭就能换个小娘子!比不得往时,一个年轻妇人要几十贯,甚至更多。现在人人吃不饱饭,价钱当然就低了!”
董平看着孟员外,不说话,显然是嫌价钱低。
孟员外没有办法,咬了咬牙道:“好,一个妇人十五贯!再多,我真拿不出来了!”
董平猛一点头:“就十五贯!十个人一百五十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交人,员外交钱!若是交不出钱来,孟员外,这北舞镇你可就难出去了!”
孟员外急忙摆手:“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董员外是什么样人,哪个不知晓。”
董平也不废话,让下人带了孟员外去休息。又吩咐了一个族人,去抓十个年轻的妇人来。临行前特别嘱咐,只要是年轻就好,越是漂亮的越是要留下,以后还要靠他们赚钱呢。
栾庆山当先南行,第二天就到了北舞镇。寻处客栈住下,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到早摊上要了一碗糊辣汤,一斤油条。从在那里慢慢吃,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形。
后世闻名天下的糊辣汤有两个地方最著名,一个是北舞渡,另一个就是西华的逍遥镇。这个时候只能算是糊辣汤的原型,与后世不同,但味道也是鲜美。(注:此时逍遥镇是另一个名字,为了与不远的北舞镇相对,书中出现了。)
填饱了肚子,栾庆山基本看清了北舞镇的情形。这座镇子非常繁华,店铺集中在码头附近,按照行业不同分成了几个区。卖各种货物的,客栈酒馆,一应俱全。
在镇里闲逛,栾庆山留意着镇里的防御。董家住的大宅位于镇中心,宅子周围有高墙,好似城堡一样。除了董家的大宅,并没有其他设施。要进攻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插中心。
正走着,突然见前面围了一群人。闹闹哄哄,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栾庆山走上前,就见人群里站了一个汉子。叉腰高声道:“你们的福气!员外有吩咐,需要十个年轻的妇人到家里去干活。只要去了,吃饱穿暖之外,每月还有工钱!想要去的到我这里来登记名字,先到先得!来得晚了,只能后悔去!”
在这个汉子的对面,站着许多妇人。老幼妍丑,各种各样。她们穿的衣服布料都很便宜,却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妇人用廉价的粉把脸抹得如同白墙一般,几乎看不出本来什么样子。
栾庆山看得糊涂,问一边的人道:“那些妇人是做什么的?样子古怪!”
那人上下打量了栾庆山一番,笑着道:“官人第一次来北舞镇?那里可是男人的销魂窝,北舞镇里最好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才热闹!”
听了这话,栾庆山就明白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了。做这种生意,要么是在高档酒楼等地方,女人们价比黄金,一个个眼高于顶。男人在那里挥金如土,一掷千金,豪气冲天。要么就在这种地方,价钱最低贱。男人花最少的钱,做最简单的事。
那汉子不用问了,就是董平派来的人。董平可不想出钱,只要几句好话,有的是人跟他走。
正在这时,一个汉子急匆匆的从一条船上下来,快步跑了过来。不管别人的眼光,到了一个年轻妇人面前,低声道:“不要听这人满嘴胡言!今天有一个州里的孟员外,要十个妇人到金营做营妓。愿十五贯一个从董平这里买,董平便派人来骗你们!你随我走,坐船到汝河对岸去。我们有手有却,到哪里都饿不死!董平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过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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