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隋军士兵警惕起来,杨集的亲兵队伍更是严阵以待,而从未上过战场的裴行俨、杨暕看到声势浩大的骑兵停在一里之外,摆出了作战的架势,更是紧张的握紧了马槊,摆出了一副上阵拼命的架势。
杨集倒是面不改色,他和异族打了这么年的交道,对突厥人的行动规律了如指掌,仅仅只是从装束上,即可看出这支万千人队乃是守御白城附离之士,附离是狼的意思,附离军寓意是狼王的亲兵,他们每个人都是经验十足、身经百战的战士,其使命有点类似于大隋的左右卫,都是“皇帝”的亲兵。
他们的出现,说明突厥“监国”大王子阿史那咄吉就在不远处。
“宗罗睺,带一队士兵上去看看。”
“喏!”宗罗睺当了这么多的大盗,又有范夫人城生活了一两年时间,会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他应答一声,便带来一队亲生从锋失阵中飞马而去。
他们倒是没有和突厥军的前锋发生冲突,而是和一队同样策马而出的突厥军斥候交流了起来,然后又向隋军这边指了指,片刻功夫,几名突厥兵退回大阵,跟己方大将交流着什么。不久,就有二十多名突厥骑兵纵马出阵,汇合了宗罗睺等人以后,向隋军军阵疾驰而至。
为首的突厥将领是一名万夫长,此人也就三十来岁左右,不过他不是突厥人,而是一个白种人。
白种人就是突厥人眼中的胡人,他们在突厥的地位、远不如隋境胡人;而这个白种人竟然当上了附离军的万夫长,杨集着实是感到意外。
到了近前,这名白种人将军纵身下马,步行到“隋”字旗前,在宗罗睺的介绍下,向杨集执起了汉礼,他满脸激动的用生硬汉语说道:“契骨铁弦拜见卫王、战神阁下!”
一听对方介绍,杨集一些疑问荡然无存,微笑道:“契骨将军是契骨贵族?”
“正是!”说道:“大王,我是契骨二王子,两年我娶了大可汗之女为妻,成为千夫长,后来我在攻打阿史那怀德的时候,立了大功,又成了万夫长。”
“那恭喜你了。”杨集从中听出了两个消息,一是契骨向东突厥效忠了,二是启民可汗正是扶持契骨铁弦,一旦契骨老酋长死了,就会帮他夺取大酋长之位,以间接的方式掌控契骨。
“谢谢大王!”契骨铁弦用一种景仰的目前望着杨集,说道:“大王,您的威名在突厥人皆皆知,就连我的家乡契骨也有盛传您的伟名和事迹,我的父亲赞您是大隋的长城。想不到您这么年轻。”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大王……草原没人不怕你。”
杨集哈哈大笑:“你们大可汗说我突厥最尊贵的客人,我不要你们怕我。”
“正是因为大家都怕您,才会尊敬您。”契骨铁弦郑重的说出了一个因果关系。
杨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言归正传道:“契骨将军,我们此行,是奉圣人之命、启民可汗的嘱托来见阿史那咄吉,你们大王子在白城吗?”
“自大王进入白道川,我们的人就向大王子汇报了,大王子已经亲自来接,而我只是前锋。”契骨铁弦思忖了一下,又说道:“白城在五十多里以外,从时间上说,大王子距离这里应该还有三十里左右。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完,他便纵身上马,调转马头向他的军队奔去,等突厥纷纷离开,杨集招呼一声:“走!”
命令一下,隋军跟在突厥前锋疾行。
北行十余里,前方响起了阵阵号角声、轰隆隆的马蹄声。很快,视野尽头,便出现一杆白狼大纛在空中飞扬。紧随大纛之后的,则是无边无际的骑兵,骑兵手中那片冷森森的寒刃,几欲映寒天空。
骑兵滚滚,如一道洪流向南卷来。
人山人海,莫过于此。
契骨铁弦的军队向右绕开,使隋军直面对面的大军。
杨集见对方军队尽皆披盔带甲、手执长矛战刀,摆出了一副准备大战的模样,而且对方虽然放缓了速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知阿史那咄吉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当即令大军停下,让旗手起着“隋”字旗和自己的大旗,亲率百名亲卫向白狼大纛疾奔而去。
阿史那咄吉望着如同利箭一般朝自己奔来的百多名骑兵,以及大旗,内心涌起了无限杀机,好想下令把这支人马射成马蜂窝。
但他不敢。
此时此刻,杀杨集虽然容易,但杨集不是皇帝、他死了也动摇不了隋朝;除了激怒大隋、给东突厥惹来灭顶之灾之外,毫无益处。
正因想杀却不敢杀矛盾心理,使阿史那咄吉派出了数万大军前来迎接杨集,希望给他一个下马威,从心理上‘赢’杨集一回。可是当他见到杨集竟然带着一支人数稀少的孤军、毫不畏惧的向数万大军疾驰而来,这才意识到非但没有效果、反而显出自己的懦弱。
眼见杨集已至一里之外,阿史那咄吉只好令大军停下,单骑迎了出去,大笑道:“卫王,多年不见,愈发威风了。”
“大王子亦然!”杨集微笑道。
他的确在大兴城见过阿史那咄吉几回,每次都是随着启民可汗入朝朝贺的,而最后一次,却是杨广北伐之时。
“卫王军功赫赫,尤其是大湖区一役,大王威震天下,这数万突厥勇士都想去大兴城一睹大王风采。”阿史那咄吉话中有话的大声说道。
杨集微笑道:“大隋是仁义好客的礼仪之邦,如果朋友远道而来,我们会用最烈的美酒、最好的佳肴待客。可来者,要是不怀好心的敌人,那我们也只好以直抱怨,用敌人的头颅建一座又一座高大的京观。”
阿史那咄吉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知道杨集第一次远征大湖区时,就在哈尔湖湖畔杀了几万俘虏、几万名突厥孩童,之后筑了十多座高十几丈的京观;不久前,他打赢俟利弗设之后,又分别在大湖区、范夫人城附近修了几座京观,而且杀的都是突厥人。
所以杨集现在指的无疑就是这些,而且在用强硬的态度来回击他之前说的“数万突厥勇士都想去大兴城”。
阿史那咄吉心中大怒,但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怒火和杀意,他干巴巴的笑道:“哈哈,我们突厥人当然是大隋的朋友,去大兴城是做客、是上国的风采,就像大王来做客一样。”
“大王子所言极是。”杨集微笑道:“绝大多数人都希望过上和平富庶的日子,只有疯子才会喜欢打打杀杀。”
“……”阿史那咄吉心说说的是你自己吧?
杨集彷佛看出阿史那咄吉的心思一般,微笑道:“我说得我就是这样的疯子,不过比我父亲还差一点点。”
阿史那咄吉心中一突,所谓的还差一点点,是没有烧突厥先人的陵寝吧?
心中虽是不爽,可他也知道威胁不了杨集,也就没有继续下面的“节目”,而是像个好客的主人一般,将杨集为首的隋军迎回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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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是座四四方方的大城池,彷大兴城而建,王宫也采用了镇中枢、坐北朝南的格局,可是井井有条的居住区全部都是帐篷,除了王宫,其他一切,都依然草原人的习惯习俗来建。这让不少初来乍到的感到惊奇。
傍晚时分,南北比广阳门广场还要宽的草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真正的待客节目篝火宴拉开了序幕。
篝火晚宴是草原上最隆重的待客之道之一,而这几天正好又是晴空朗朗,阿史那咄吉索性把接见宴摆在了王宫正南方。被划来当“宴会主厅”的草地上摆好了桌子、胡床,数百支插在灯架上的粗犷的牛油大腊将这领域照得形同白昼。
“宴会主厅”前,一群突厥少女翩翩起舞、突厥乐师弹着他们独有的乐器,阵阵歌声在王宫之前回荡。
对于席位的安排,突厥也蛮有讲究的,代表圣人可汗的空位子放在宫前第九级台阶之上,代表启民可汗的空位子放在第八级左边。
桌子之上只点一盏灯,别的啥都没有。
杨集和阿史那咄吉的席位横在第一级之前,两人的桌子隔得不远,以便说话。下面,分别是隋朝将领和突厥贵族,同样也是依地位入席。
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的讲究了。
受歌舞的刺激,草原人载歌载舞的细胞被刺激了起来,突厥贵族们,有的抚着翘须看着歌舞,交头接耳的随口点评几句;有人用快子敲着玉碗,随着节奏打节拍;还有人一边搂着侍女上下其手,一边让侍女投食喂酒,而眼睛还在观看歌舞,可谓是三不误。
而隋朝这边,则正常得很。
杨集的右侧跪坐着一个恢复女装的张出尘,身后两侧站着慕容弦月、鲜于芳。这倒不是突厥不给他安排侍女,而是被张出尘抢去了。
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杨集在这里全部是敌人,阿史那咄吉虽不至于在宴会上做手脚,但是她担心突厥安排的侍女跟杨集有杀父之仇灭家之恨、亦或是被突厥贵族收买了,如果突厥的侍女忽然捅一刀子,杨集岂不是白死了?
所以为安全计,便拿下了侍女之职。
杨集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觉得张出尘顾虑得对,便说自己习惯让自己的侍女服侍,不然吃不下饭、不然也不会带三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来了;对此,阿史那咄吉不以为意,毕竟有的男人连男人都睡了,杨集这点癖与之相比,真不算什么。
至于达奚景等人,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不过他们的突厥侍女长得也不差,只不过毕竟不是突厥人,没有敢在杨集面前动手动脚。
杨集知道这场合不适合谈正事,而阿阿史那咄吉也没有谈正事的意思,也就一边吃喝、一边欣赏起舞蹈来。
突厥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少女们的舞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故事,几乎都是和武道、打仗、打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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