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后方是主要将官“住宅”区,位于中间的“院子”占地极广、十分宽大,外面的简易栅栏和里边搭建起来的一顶顶帐篷井然有序,硬生生把“院子”隔成前、中、后三个“大院”,使之看起来就是一栋四合院。
“后院”的一顶大帐内,帐门卷起,吹进来的河风将里面的热气驱散一空。
柳絮刚刚沐浴完毕,她穿着一袭浅黄白叠宽袍坐在一张马扎上,皎若一枝亭亭玉立的清莲,一头湿漉漉的秀发用一条绸带轻轻绑着,任其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后,白里微红的脸颊彤彤如霞。她身前矮几平铺一张洁白纸张,她右手拈着一支毛笔,在砚台里蘸了墨汁、挥毫成书。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写了这阙长短句,柳絮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上,赞叹道:“公子当真是才思敏捷、冠绝天下,这阙长短句思巧妙、感情真挚、荡气回肠,堪称是最美情诗,必定成为千古名作。”【注】
在她身侧,张出尘正欣赏这幅字,听了宛如飞泉流玉的感慨,一双明眸移向柳絮那张俏丽如雪的玉颜,定定打量半晌,俏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慧黠一笑道:“这是公子对人生境界的感悟,‘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写尽了忧患体验;而最后两句指的是说哪怕负重前行,也无悔意,表现出勇往直前、逆流而上的执着精神,可不是对某个‘伊人’相思成疾!”
“不过你理解成情诗也不为过!毕竟你对公子这个‘伊人’早已爱恋至极,已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境界了!”
杨集当年与独孤顺和解时,曾把王国维描述人生的三大境界弄成了五境,他说的第一境是“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此为学习和求索。第二境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为学到真知后,不知何去何从、找不到自己的“道”。第三境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为找到了“道”,并为之奋发图强。第四境乃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为到了自己的“道”。第五境是“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此为用自己的“道”来功成名就以后,洒脱离开,称之为放下。
后来传了开去,大隋学术界一片沸腾、一片称赞;但是除了出自《离骚》的“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另外四境都不是完整文章、诗篇,使人总是有一种意犹未尽、不完美的遗憾。
于是杨广那个诗人皇帝的强权威逼之下,杨集只好当了文抄公,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青玉案·元夕》、《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都写了出来。
立意虽是人生五境,可是正如“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般,当这四阙长短句问世,年纪不同、水平不同、喜爱不同的人,都有各自的解读。比如说柳絮,她就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把前三阙当成了情诗;而张出尘本来就不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现在日子又好得不得了,所以她在“先入为主”的影响下,认为这就是写人生,不过她不否认柳絮的解读,毕竟这种解读也没错。
更有一些人把人生五境当成找对象的历程,他们认为遇不到意中人,那就应该“吾将上下而求索”、“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如果在“天涯路”“求索”到,那就应该死缠烂打,哪怕“衣带渐宽‘也’不悔”;过了这一步,滥情者玩完之后,则是吼着“此心安处是吾乡”洒脱放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哪有?”听了张出尘后面这番话,柳絮妍丽脸颊羞红成霞,矢口否认。
“虚伪,口是心非!”张出尘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昨天晚上也不知是哪个在睡梦中一边乱啃乱摸、一边哼哼叽叽的叫‘公子’!”
“你瞎说!”柳絮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表情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我瞎说?柳絮,你自己看,都被你啃什么样了?”张出尘气愤的把自己衣领往下一拉,她满脸悲愤、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一个女的,做起Chun梦来,竟然比公子还要禽兽,简直是道德沦亡、丧尽天良,太不是人了。该死的,你让我怎么解释?”
柳絮抬眸看去,顿时呆了一呆,只见张出尘那肌肤莹白如玉,显得格外富有魅力,但令她羡慕无比的穹隆之上,却多几个紫色印记,她噗嗤一笑,赶紧起身道:“我去跟公子解释!”
“你还好意思笑?还想跑?”张出尘早就防着了,一见柳絮转身就跑,立刻松开衣领,追上去抓住柳絮后领用力一拽。
柳絮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倒在张出尘怀里。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大秘密?”杨集刚刚刚走进后‘院’,一听两女对话,立马加快脚步,一进大帐,就看到柳絮脸色红润、双唇微微张开,而张出尘低下了头,似乎要“吻”她,这让杨集大开眼界。
“哎呀!”张出尘吓了一跳,本能的松开双手,站直身体。
“砰”的一声响,柳絮惊叫着倒在了地上。
“哎哎哎,你怎么把她给扔了。”杨集上前拉住柳絮一只手,手臂一用力,柳絮又轻飘飘的落到了他的怀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嗔似喜的俏脸、白皙精致的瓜子脸、娇俏鼻梁。
只见这个时候,柳絮一双丹凤眼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柔美的双唇微微张开,还喷出有如兰花一般的香气。
对诸如斯尤/物,杨集可不像张出尘那么老实,他一手抱腰、一手揉/臀,嘴巴狠狠就亲。
张出尘在一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有想到杨集还有这么轻佻的一面,又见柳絮那小贱人享受般的扭着水蛇腰,她不知道柳絮是想跑,还以为是迎合,顿时看不下去了,上前把小妖精一把拽住一拉,将她扯了出来,像萧颖那般板着脸,冷哼一声,贝齿紧咬的骂道:“贱人,下贱。杨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柳絮委屈的低下头,她也不想的,可杨集不但是王,还是她的男人、力气又大,她不敢也反抗不了啊!正待出声反驳之时,忽尔听到了互啃的声音。
迎声看去,柳絮小嘴微微张成o形,一双瞪得大大的的美眸,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只见杨集被张出尘摞得一脚着地、一朝天,而张出尘眼中春意荡漾,一副急色的模样溢于言表,一手抱着杨集的腰、一手揉着杨集的/臀,嘴巴还在狠狠地亲。
麻辣隔壁的!
你说我下贱,你这算什么?
“公子……”过了很久,张出尘心满意足的放了杨集,有些晕晕乎乎的说道:“你好漂亮,咱们生个娃。”
柳絮骇然的看了杨集一眼,心说这不是公子常时说的话么?出尘咋成这样子了,难不是中了邪,找了个灵魂?
便在这时,张出尘踩着杨集一般的步伐,大摇大摆的走掉了。
“你给我装?”便在此时,杨集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张出尘的后领,把她给拖了回来。
张出尘的伪装被拆穿,顿时好奇的问:“公子,你怎么知道我装?”
柳絮抚额长叹!
这家伙还是这般耿直,不过这年头,信奉的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你这一说,不是找抽么……?
不对劲!
柳絮毕竟也是鬼精鬼精的人,稍是一想,立刻明白了张出尘的用意。
这家伙想生孩子都快想疯了,分明就是故意找抽!
貌忠实奸~
而杨集早就被三个大小老婆、四个小妾调戏习惯了,他被张出尘祸害了一通,也不为以意的大马金刀往马扎上一坐,喝了一口水,对柳絮招了招手:“过来。”
柳絮柔顺地走了过去,被杨集一把拉进了怀中,跌坐在杨集的大腿上。闻讯赶来的慕容弦月、鲜于芳站在张出尘左右,慕容弦月轻声道:“公子今天好生奇怪!”
张出尘冷笑一声,故意抬高声音说道:“这时节万物复苏,公子和小柳都发了春!”
“那你呢?”杨集笑着问。
张出尘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我当然也是。”
说着,便昂首阔步,一屁股坐到杨集另一边大腿上。
马扎碎了,临死之前,把三个狗男女摔了一地。
慕容弦月、鲜于芳:“……”
闹了一会儿,杨集站了起来,问了问所谓的“大秘密”,才知道不是自己看到的“女女”,而是她们实在闲得没事做了,便带着两只金雕、三只矛隼去猎杀东北虎。
一头硕大无比的白虎打不过她们,天上又被金雕、矛隼定位,便逃入了深山之中,可这帮母老虎却看中了它的皮,便沿着蓝河一路追打,结果追到了上游,虽然最后还是把老虎给追没了,但是她们却发现了山下有一座城。
城上飘着的是高句丽旗帜,而西城却有一支军队在攻城,从旗色上看,无疑就是隋军了。
“这么说来,这就是黎山城了,而高元的妻妾儿女都在城里,攻城的是军队绝对是滕王兄的军队。”照她们这么一说,杨集便知道那支隋军是杨纶的军队,其所攻打的城池无疑是高惠贞和高元家眷所在的摩天岭黎山城。因为北方隋军现在正在休整,各支军队都在为攻克辽东城做准备,而李子雄又渡不了辽水。
如果不是杨纶,又能是谁?而他攻打的山城,如果不是高元家眷所在的黎山城,又能是什么城?
闻言,张出尘顿时高兴得跳将起来,兴奋的说道:“公子,这个黎山城异常险峻,东西两边的道路十分狭窄。城西长达数里的山道,最多只能让十多个人同时进攻,所以我军将士奈何不得城中敌军,而我们发现的小路位于城池北部,直直的对着城池中部。”
“山下的丛林距离城池的北城墙有两三里左右,如果我军将士从山上走下去,就能在丛林之中集结。”
“公子,那片丛林十分茂盛!”慕容弦月亦是说道:“而今,滕王在正面攻城,敌军以那里根本没人丝毫防范,若是我军从山下去,定能轻易杀入城中。”
杨集目光看了看柳絮双腿之间,又向慕容弦月问道:“弦月,那片丛林有多茂盛?可藏多少兵?”
慕容弦月答道:“完全可以藏下几千名士兵?”
“不错,的确可藏几千雄兵。”张出尘补充完毕,又说道:“公子,此城交给我们朱雀卫来办,你看怎么样?”
“朱雀卫、玄武卫一起去!”杨集说道:“这一次,由我亲自带队。”
张出尘愣了一下,迟疑道:“公子,你是东征军的主帅,你若是亲自上阵,大军怎么办?”
“我已经把大军交给杨义臣了,军中大小事务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杨集说道。
张出尘、慕容弦月、柳絮、鲜于芳闻言,只是呵呵笑。杨集也许当真是把军队交给杨义臣了,可如果说一切都与杨集无关,她们根本就不信。
这不是说杨集做得不彻底,而是她们知道只要杨集在这里、只要杨集还是东征军主帅,就没有人敢忽略他;便是杨义臣,也不会例外。
所以这所谓的“中大小事务已经跟我没有关系”,只是一个美好的假象,只要有大小事,别人还是会找杨集,而不是杨义臣。
然而这些,她们并不在乎。
她们在乎的是杨集那句“这一次,由我亲自带队”。如果真是如此,她们也有机会向杨集展现她们的才能、以及苦苦训练的朱雀卫的成果。
“公子果真要与我们一起?”鲜于芳惊喜之极,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自然!”杨集迎着四女期待的目光,心中一叹,他这四个小妾的努力,他不是不知道,然战场之上,女兵起用的作用真的太小了,再加上他又舍不得让自己的女人吃苦,她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不过这一回,他真要验收成果了。
这不是怀疑她们的本事,而是观看她们心血成果,让她们感觉到几年努力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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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宋以后长短句是词的别名,但是北宋以前,长短句却是词的本名;隋唐时期,已经出现了词牌名,而杨素、杨广、薛道衡、李白等人都曾写过词,甚至“长短句”本身就是“词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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