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所说,新罗前一任国君真兴王在位期间,虽然让新罗出现昙花一现般的辉煌,但是他先对百济背信弃义、接着又单独向高句丽进一步进攻的举动,给新罗招来了高句丽、百济、倭国的报复。
面对来自北方和西方、南方的敌军,新罗根本就应对不过来,积攒几百年的家底也在之后的战争中,败得一干二净。就在去年,百济军在雄主扶余璋的带领下,歼灭新罗三万精锐,强势夺回南部的“阿莫-大耶-大加耶”地区(今棒子全罗北道南原市一带)。
百济收复失地,雪了圣王兵败身亡之耻,也让扶余璋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对于新罗来说,此战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其影响之大,不亚于百济圣王554年惨败于管山城后的百济。
从去年底到今年初,新罗所面对就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要不是来自“域外”的隋军强势破海东三国并存的格局,引走了高句丽和百济,新罗今年极可能被高句丽、百济、倭国分食干净。
其实金白净也想效仿扶余璋,真真实实的抱大隋王朝的大腿,然而新罗北方是高句丽、西方是百济,他们根本就去不了大隋。再加上开皇十八年受制于高句丽、随高句丽军一起侵犯大隋,所以没办法像老老实实的百济那般也大隋友好交往。
此番遣使来拜见杨集,主要是谢罪、求饶。而金白净遣使前,与新罗贵族组成的号称“事必与众议”的“和白会议”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隋朝只要让新罗国祚得以延续,任何条件都能答应,这也是金德曼敢把汉江下游归还百济的底气所在。
只不过金德曼虽然政治天赋过人,可毕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又没有担过大任,故而得到杨集的承诺以后,便喜滋滋的告辞离开了。直到城门口,她才意识到隋朝并没有歼灭新罗的意思,于是和弩里夫一商量,便决定回来试探杨集口风,看看新罗能否和大隋建立真正的往来关系。
此之以外,金德曼也有主动当质子的心思,只要她能跟在杨集身边,让杨集感受到新罗的诚意,就能一点点的向杨集表达新罗臣服之心,同时也可以与大隋军神建立友好关系,为两国关系正常化、贸易往来奠定基础。
再次见面,金德曼换下了锦绣华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浅黄色丝绸宫裙,宫裙之上绣着青竹荷叶,尽显中原淡雅风格。她本就长得娇美可人,再加上这身合体淡雅的衣服,更有一种如珠似玉的温润气质。
坐在下首青年武士的年纪与杨集差不多一样大,他长得相貌堂堂、剑眉星目,此人身穿一套黑色武士服、头戴一个翘起两根花枝的帽子,身形修长矫健、背脊挺拔,坐在那里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气势逼人。
比起藏锋于鞘的杨集,多了几分冷冽狠厉的气质。
金德曼见到杨集身边的女子、身后的青年如若神仙中人,一双明眸不禁流露出一丝丝艳羡之色;心说不愧是天朝上邦,随随便便的随行人物,就如此出色,国内出类拔萃的人物,岂不是遍地都是?
心念电转之间,起身向杨集行礼道:“小女子礼数不周,再次贸然打扰,还望大王海涵一二。”
“王女客气了,请坐。”杨集坐在主位之上,微笑着向金德曼说道:“我大隋喜欢交四方朋友;对待朋友,向来是扫榻以待、尽力接待。”
“谢大王不罪之恩!”金德曼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听过杨集有杀神之名,而杨集在之前的‘四方会谈’的咄咄逼人、霸道强硬,更是坐实‘杀神’名。
此番,她是抱着一种被杨集一刀砍死的悲壮心态来的,却不料杨集与之前截然不同,此时的杨集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如沐春风般的气度实在让她想象不到。
杨集又向金德曼介绍了随行的房玄龄、张出尘。
房玄龄此前也是朝廷任命的小官,他在范阳卢家遇上杨集,便和有才却碌碌无为的叔父房彦藻主动投奔杨集,一起被杨集录用为私人幕僚,房玄龄因此失去了官身,不过杨集上次报功的时候,就提到了房家叔侄。
房玄龄曾经是官从九品下的隰城县尉,且又是因为“国事”投入战场,堪称是弃笔从戎的典范,故而朝廷封他为卫王府参军事,品秩是正八品下。
他还是杨集私人幕僚、再次吃上“皇粮”,可是品级却升了六品,而且在杨集麾下,有的出人头地的捷径,这些是以前所不能比的。
金德曼现在只是一个远离中原的小丫头,不是很懂中原官制,也不太清楚参军事是什么鬼东西。礼貌虽是做足了,但心中没有对房玄龄抱有太多关注,反而是同为女人、却有正四品诰命的张出尘令她深有兴趣。
金德曼也不知道是张出尘是什么官,可是中原女人可以当官这件事却被她牢牢记在了心上,她觉得中原女人既然能够当官,那么自己应该也是可以的;回去以后,当以此为例、与父亲说上一说,让父亲也给她安排一个官来当当。
与两人行了礼,金德曼向杨集介绍了坐在下首的青年武士:“大王,此乃鄙国禁军统领、花郎之将金庾信。”
为了引起杨集重视,她又着重道:“金将军武艺高强、文武双全,尤擅剑术,是鄙国第一高手。”
花郎乃是新罗先王真兴王所创,与专门给世家门阀和文武百官子弟镀金的大隋“五府三卫”一模一样,其成员多数是贵族青少年,真兴王创立的初衷既是示好新罗贵族,同时也是让年轻人一起学习兵法、切磋武艺、锻炼战技,同时灌输爱国精神,培养出来的人多数是忠君爱国、英勇顽强的青少年武士。
除了贵族子弟、战死将士后裔以外,还有一些出色平民子弟,他们对新罗王异常忠诚,都是贴身禁卫的存在。不过与大隋“五府三卫”不同的是,花郎成员不仅是武艺高强战士,而且在举行盛大仪式之时,还要负责演奏乐器、绘画、作诗、唱歌、跳舞、上菜上酒。
见杨集看向自己,站着的金庾信连忙行礼道:“鄙人金庾信拜见大王,鄙人素闻大王文武兼备,乃是百年罕见的奇才。不能亲眼见您横扫突厥大军、歼灭吐谷浑、席卷高句丽匪类之英姿,实乃生平憾事。今日一见,终于得偿多年宿愿。”
说到这儿,他语气忽然一转:“鄙人也是好武之人,听闻及至大隋第一高手,若大王有暇,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听了金庾信挑衅一般的话,房玄龄和张出尘脸色都变了。而杨集见到金德曼没有异常神情,大致猜出这是他们的说话方式,而不是刻意挑衅,于是便向他说道:“武艺非我之所长,只怕要让金将军失望。”
“我确实以军事、打仗出名,不过我作为主帅、主将,主要职司是坐镇中军、部署兵力、排兵布阵,本人并不以武艺见长。实际上,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房玄龄、张出尘闻言无语:“……”
他俩都知道杨集的武艺在凉州军中,只有薛举有资格说自己稳胜杨集,尉迟恭、裴行俨、韦云起等人都打不过他。即使是薛举,如果他和杨集拼拳脚功夫,也被手段百出的杨集打得鼻青脸肿。
这天下,哪有这种文弱书生?
“如果金将军有兴趣,不妨与房参军比试一番。”以杨集如今的身份地位,焉能自降身份与一个小角色比武?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身份不对等,杨集没必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如果新罗王金白净、突厥大可汗启民可汗、倭国圣德太子等王者跑出来和他进行生死决斗,杨集肯定会答应,但问题是别人敢吗?
“房参军不是文人吗?”金庾信看了看房玄龄,颇为好奇的问道。
“金将军有所不知!”杨集笑着介绍道:“我大隋文武并得,与新罗不同的是,我们的武将比文人温和、知礼;而文人,却比武人好战好杀。”
“果真?”金庾信不信。
杨集也懒得废话了,直接就向房玄龄说道:“玄龄,王女刚才说金将军乃是新罗第一高手,尤擅剑术,我们虽然没有宝剑,可横刀也差不多,你去门外向亲卫要两把横刀,与金将军比一比。记住,来者是客,收敛一点。”
“喏!”房玄龄早就想收拾这小子了,一听杨集这么说,便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向金庾信拱手道:“金将军,请!”
“请!”于是乎,两人就出去了。
金德曼大是好奇,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大王,说不定是一场、一场龙争虎斗,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很快的,不必这么麻烦,王女用茶。”杨集笑着说道。
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山东大汉比剑?呵呵……
“是吗?”金德曼半信半疑。然而便在这时,外面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啪!”
“啊!”
“啪!”
“哦!”
“啪、啪、啪!”
“啊、啊、啊!”
“啪、砰、啪……”
“啊、哦、啊……”
“……”
不到一刻时间,声音消失。房玄龄、金庾信又回来了。
金德曼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房玄龄还是那副文质彬彬、云淡风轻的模样;而新罗第一高手,身上尽是一条条黄泥印,一边脸条红印子。
对此,杨集和张出尘却是不以为异,两口子都房玄龄是一个十分标准儒家子弟、山东大汉,他或许不能像儒家祖师爷、孔圣子那般举鼎玩;可他精通君子六艺、刀枪剑戟。
在这场战争之中,房玄龄所干掉的高句丽士兵少说也有两百个,这也是他升官的原因所在。如果他和金庾信进行生死决斗,根本不用这么久。
这下子,金庾信安分了,而金德曼也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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