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氏祖宅被大军团团包围,府内更是一片大乱。一队队甲胄俱全士兵从大门列到正厅前门;还有一队队士兵绕过正厅,从左右两侧徐徐后面包抄而去。
侯莫陈yì和独孤怀恩威风凛凛的居中而立,带着几十名锦衣华服的士兵走向正厅,这些士兵面色冷然的按刀而行,他们虽然静默无言,可是那无形煞气令厅中主客霍然色变。而胆小之辈,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如雪、两股战战。
“李府上下接旨!”侯莫陈yì脸色阴沉、不苟言笑,看起来很是凶悍和威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阶前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忽然向旁边“刷”的伸出了右手,一名士兵立刻把一卷明黄绢帛递了过去。
这所谓的“圣旨”乃是杨广交给杨集空白“圣旨”,除了印章以外,内容全部是杨集填写。杨集眼见侯莫陈yì一朝权在手,竟然就翘起了尾巴,不由得暗自叹息:这个狗一样的东西的谱,摆得比先帝和皇帝还要大,当真是小人得志、不堪大用。
侯莫陈yì只顾着摆谱、耍威风,浑然不知杨集之所想、浑然不知杨集已然否决了自己;他“刷”的展开了“圣旨”,捏着太监般腔调、那阴柔而尖细声音当即在庭院里响起:“敕曰:李虚宗身为朝廷骀国公、金紫光禄大夫、李氏之长、名臣之后,向无忠君之心、匮家国之义,纵族人于雍、凉、梁之地逞凶为恶,连顽凶掳掠妇幼、劫杀商旅……尔心如虎狼,复又阴结国贼慕容伏允、指使贼子李德武兜售军情,致三千余英勇将士罹难。而今贼心不改、良心不再,倒卖武器与突厥……依律,褫夺其骀国公之爵、金紫光禄大夫之职;李氏阖族下上横行不法、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犯下累累罪行……着廉政司、司隶台羁押入京、详定其罪,钦此!”
待侯莫陈yì念完“圣旨”,李氏子弟、奴仆面如土色、簌簌发抖;祝寿宾客的眼眸和脸颊被震惊之色所覆盖。
鬓发如银的寿星公李虚宗那张苍老面容的之上,早已苍白失色,身子在大雪中剧烈颤抖,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李氏完了!”
不仅是李虚宗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李义、李筠、李嘉、李威等等也回过神来了,他们心头尽都涌出难以言喻的惊惧。
一些男女老幼没有听完“旨意”,即已瘫软在地。
“骀国公,还不上前接旨?”侯莫陈yì看着狗一样的李家子弟,脸色浮上一抹冷笑,故意折辱往日高高在上李虚宗:“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圣人依律施以雷霆,仍要拜谢,难道您老人家心怀怨恨、心怀不满不成?”
“罪臣李虚宗接旨。”李虚宗颤微微的上前拜了九拜,从侯莫陈yì手中接过“圣旨”。
李建成专门从洛阳跑来祝寿、搞关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他咬了咬牙关,上前行了一礼,向独孤怀恩问出多数共同的疑问:“独孤将军,圣人旨意简略明了,能否说说具体说一说?”
“过往之事,我也不太清楚!”独孤怀恩机敏多智,与侯莫陈yì截然不同;他在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之前,可不想把声势浩大、实力雄厚的陇西李氏得罪死。
考虑到收受贿赂、倒卖武器装备一案已是水落石出的事实,并且又看到人群中的杨集不作一辞,独孤怀恩便拎着这两桩事来说:“史国大商史朝安奉启民可汗之命,前往洛阳贿赂我朝要官,右骁卫大将军李浑收受洛阳北市八家店铺、西市五家店铺、南市十三家店铺、温柔坊两座青楼,无数奇珍异宝。李孝常以其父李圆通之名,收受十家店铺、五座酒肆、无数奇珍异宝……此外,还有众多李氏子弟参与。”
说到这里,独孤怀恩看了看李虚宗,续道:“李氏派遣三支商队北上,货物名为绫罗绸缎、瓷器、金银玉器,实则是生铁和武器装备,招摇军和灵武军分别在盐川、灵武成功截获:生铁数目暂时不说,而横刀有一万六千多把、槊头有两万四千多、矛头有三万六千多。除了这些,太仆少卿宇文化及还在京兆郡各县查获大量武器装备,以及十分详细的账册。”
“多谢独孤将军解惑!”听到独孤怀恩所说的一个个数据,李建成和附近的人全都知道这事无法善了。李建成得出了答案,便行了一礼,默然而退。
这时,侯莫陈yì冷着脸道:“将李虚宗、李义、李筠、李嘉、李威等犯官以及族中八岁以上男丁悉数拿下,一律集中看守、稍后立刻羁押回京鞠问其罪;八岁以下男丁和女眷监押宅邸候审,待家财和账目清点完毕、查抄入官,一律送往京城……”
陇西李氏的罪证已经十分齐全,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都没有错,而侯莫陈yì说分两次羁押入京,其实已经很人性化了,若是将八岁以下男丁和女眷在这时节用囚车押解入京,估计会有很多人冻死在路上。
“唉!”李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等于是触目惊心的大罪,再加上此事已然形同大白于天下,所以即便是身为皇帝的杨广想要徇私枉法都难;若是杨广没有依律严惩,他日又如何治天下?如何以儆效尤?
此时此刻,李珩已经不再猜测杨集所扮演的角色了,只因在这种大罪面前,无论杨集做什么都是对的。当他想到厅堂内的“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忽然觉世上最讽刺之事,莫过于此。
宾客们的心思大同小异,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窦轨近前拱手,说道:“侯莫陈将军、独孤将军,在下乃是宕昌检校太守窦轨,领着犬子前来李府祝寿,不知能否离去?”
侯莫陈yì自然是认识窦轨的,他脸色冷色淡了几分,漠然道:“既是来李府做客的宾客,自然可以离开。不过未免离开之前,偷偷摸摸的带着人犯子弟,必须到门口鉴字画押、写好作客人数名字,以便事后查询。”
窦轨见到侯莫陈yì如此不给面子,心中暗骂了一句‘狗贼’,然后向儿子窦奉节低声说道:“我们走。”
“诸位也是一样。”侯莫陈yì又向众多宾客说道:“现在想离开都可以,但是必须像窦太守那般做事,否则,休想离开。”
众人纷纷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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