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后款款一笑,一只轻柔的素手覆盖在君皇乘荒的手臂之间,她低低说道:“我东胜神洲有一秘法,可生剥魂魄,以魂魄入酒而炼,可炼出藏于魂魄之中的灵宝,今日君上助我,我便投桃报李,解了君上着多年以来的忧心之事如何。”
手臂间轻轻搭落而来那柔弱无骨的触感让君皇傲疆心神不禁一荡。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心中那些陈词好的拒绝之言。
眼前这女人贵为旧神主之妻,素来雍容华贵,虽说谈不上趾高气昂,却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柔声细语、小意温柔。
尽管君皇乘荒知晓这东胜神后对他如此态度大改是有求于他,可偏生他那颗风流温柔心,就吃女人这一套。
“大乱潮音刚过,近日来昆仑山必然是诸事繁忙,正如神后娘娘所说,那小子为我阿兄亲自镇封。
轻水就派了两名化形不过百年的小妖仙子民守护,想来也是没有费多大的心思在他身上,若你只是借用几日功夫的话,这点小忙本座还是出手一助的。”
……
……
天色渐晚,残阳从远峰上落下,只余苍红一线藏于天地山水间,黄晕沉浮的傍晚时节,百里安起杆收饵。
后院之中,隐隐传来药香。
尚昌虽经历此一遭大劫,与兄长齐善彻底与那真仙教离了心。
可他尽管被强行带入那神罚森林之中,为人所控,任人摆布,昆仑山中的人在黄金异雨大起之时,便起碑封界,绝了内外两世,并未及时出手援救。
但看他这副样子,似乎对于自己背后的昆仑净墟仍旧没有生出半点怨怼之心。
对于轻水女官冷漠外表之下的关切心意,他亦是坦然收之。
齐善去药山领取了治疗他伤势的灵草仙药,此刻正在后院看火守时辰。
在昆仑山中,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位圣人神灵的气息,白少颜自出了神罚森林之后,便一直是以小白蛇的形态示人。
尚昌在神罚森林之中见过白少颜的真身形态,知晓她真实身份是那上古真龙后,回到小山居后,却也并未向自家兄长明言。
至于百里安身边这只三色犬儿,则正是那深渊巨兽的真身所化了。
百里安温好了一壶月光酒,用碗盛放于地,那犬儿就低趴在地上,小口小口喝着碗中的月光酒。
它虽成功打破了封印,可魂肉融合唯一,对它的魂魄耗损亦是十分巨大的。
它不食鱼肉灵果,这月光酒有温补魂魄之效,加之这昆仑净墟本就灵气充盈,几日下来,魂魄稳于这肉身之中,倒也不必再担心会生出离魂的现象来了。
百里安看着蹲着与站着都差不多高的三色犬儿,忍不住出声打趣道:“虽说一早便知晓你是那犬族大妖,可这先后形态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回想那回廊天渊足有一界之广,君之身躯,可吞日月山河……”
说着,百里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焰舟粗短的脖子,笑道:“就着小身板,吞得又是怎般的山河日月。”
正舔着月光酒起劲的犬儿转过脑袋,嗷的一嗓子,一口大黄獠牙龇出作势就要咬百里安那只不安分的手。
百里安缩手缩得极快,躲了过去。
空气中咔嚓一声咬空的声音清脆无比。
焰舟打了一个酒嗝,盯着一张翻白眼的狗脸说道:“我虽为犬妖,可修为境界到达了一乘妖这般境界的妖兽,妖族肉身术法可自我造化三千,我原本的那具身躯已死百万年,生出了山海林川,与其浪费灵魂之力将我那具庞大身躯尽数化朽为生,不如行‘蚕蜕’舍身,索性不过空壳一具,弃之无碍。”
“弃之无碍?”百里安失笑道:“你距离完全复苏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你灵肉合一,回廊天渊所生的山海林川自藏充沛天地灵息,你大可尽数汲取滋养魂灵,回到巅峰全盛时期也并非难事,你之所以蚕蜕至此般模样,分明是知晓了我心中打算,还为‘它们’留下一片居所之地吗?”
焰舟粗短的身体僵了僵,没答话。
良久它才将狗脸前的空碗往前一顶,刨了刨爪子道:“世人称黄金海中蕴养出来的妖为恶妖,不论是天地六道还是这昆仑净墟,都没有恶妖的容身之地。
所求自由,却也需要一片安身立命的居所,我之身躯,生之庞大如一界,或许,这便是我诞生于世的意义吧。”
百里安失笑道:“你这话说得倒不像是一只恶妖,更像是圣人的发言。”
焰舟轻嗤一声,道:“我虽因咒之故,认你为主,可我没有义务护你周全,如今你囚于这一方天地之中,接下来的麻烦可不比我小。”
百里安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它,道:“今日你可是喝了我整整一壶月光酒,纵然不说诚心认我,但多少也是要回报一二的吧?”
焰舟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人模狗样地跷起后二郎腿,睨眸看着百里安道:“你要出小山居?”
百里安伸手薅了一把它的肚皮,道:“今夜是放榜之刻,听尚昌说,神罚森林里活下来的修士幸存者们会齐聚望月台看榜,我去凑个热闹。”
“知道了。”
谁知这深渊巨兽竟是极好说话,立着的两只大耳朵微微一动,身形骤然变大,毛发尽退,而后竟是变作百里安的模样,跷着二郎腿躺在草地间。
“喝了你的酒,此处便由我帮你守着。”
见他如此配合,百里安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些,他伏低身子,凑近过来细细看了许久,皱眉道:“你待会儿记得去漱个口刷个牙,好歹也是闻名天下的深渊巨兽,怎生得如此一口大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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