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时今日,她才注意到,当这位百无一用的沉疴病骨小山君,手指落在古卷上的一瞬间,竟是能够叫她感受到一股不知名而隐秘的诅咒意味。
孱弱的山君,分明就有着杀人之力。
女樊背脊一寒,眼神陡然间变得阴冷下来,她的计划里,可不容许任何祸害来乱她布局。
既然你们母女情深,那本殿就送你一程与她团聚。
女樊面容晦暗,身体浅移半步,将自己藏进天幕阴影里,袖中掌心凝聚一道黑色雷刃,雷刃闪烁的电光与黑暗同色,在她掌下跳跃一瞬,便被她屈指弹出,朝着小山君心脏方向悄然射去。
众人心思皆在那将将失控的黑雾之上,唯恐劫法沾身,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下场。
对于这位没有丝毫修为的小山君的冰冷威胁之语,除了女樊,也未能有一人放在心上。
故此谁也未曾注意到女樊会在这种混乱之际,悄然对小山君出手。
手指抚书的少女眼眸低垂,仿似无所察觉。
涌动的漆黑雾色,忽然流速变得急乱起来,一片雾色陡然之间,清光破暗,锋芒流淬里剑气如丝。
‘叮’的一声轻响,精准无比的与那暗藏的杀机撞在一起,雷刃顷刻化为缕缕残屑,在少女身前拂面而过。
而那柄破开黑雾的残剑则是自她身侧长掠而去,深深钉在山石之间,剑气余劲未散,在黑暗夜色里,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堇府面容一紧,看清那柄残剑,竟然正是方才他随手甩出的贴身佩剑。
他以剑问圣破笼,从未想过陪伴自己多年的贴身佩剑还能够安然无恙。
只是这残剑之上,分明剑气未损分毫,甚至更胜从前,显然是并未为那灵笼阵界消磨互损。
就在这时,黑雾之中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彼时。
天穹忽生一轮清辉冷月。
有稀薄的月光,如降人间落山而来。
山间忽起劲风吹刮进来,起带着山间雪木的味道,有墨色袍裾走进众人的视线,袍角云纹缠着黑雾涌动,风将黑雾分散里一点点从黑暗中露出影子,红尘六相于那人身后如影相随。
那是一个生得十分高大修长的影子,影子渐行渐清晰,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他头顶发间所生的两对修长银白龙角。
并非妖类所生之角,而是一对货真价实的龙角。
惊魂一夜,再度静寂无声。
众人见那人身后,灵笼未散,笼中自沧南衣体内翻滚而出的黑雾不断撞击着笼壁,却始终未能突破那笼阵来见天地。
而那如黑龙滚走的漆黑雾气,竟是来自笼外那人之身。
那哪里是什么劫气,分明就是来自他体内滚滚不绝的妖气!
在这世间,有人满身妖气,竟是与那位昆仑娘娘劫期而至时的异象如此相似。
相似到众人方才都未察觉到半分异样。
女樊心头顿时蒙上一层大事不妙的阴影。
她对昆仑山关注这么多年,可从未听说过,在这山中,竟是还藏着这样一只妖龙!
不过……妖龙又如何。
在这世间,龙族早已灭迹,都不知道是那座深潭古湖里修炼褪骨成妖龙的蛟,虽说境界修为看着高深莫测不可琢磨。
可仅他一人,难不成还敌得过他们这么多仙人不成。
女樊面前定了定神,亦是猜出方才阻拦落在小山君身上杀机的,也是此人的手笔。
她面容冰冷,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个被玄冰银白面具遮掩住了面容的妖龙男子,寒声说道:“何方妖孽?”
轻水青玄二女亦是面露惊诧,神情不解惊奇地看着他。
她们身为昆仑女官,无人比她们更清楚,昆仑山中,可从来没有养过妖龙。
既是如此,他又是从何而来。
更诡异莫名的是。
她们竟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黑雾包裹长身,面具之下,那如刀削的薄唇微微一弯,纵然是在发笑,却是只叫人冷酷神秘。
他并未答话,只是轻抬手臂,右手正执半柄残剑,正是来自于堇府君方才那刺杀娘娘的那一剑。
剑身自中而断,断口平整光滑,余下的半截剑锋间,还残留着一抹血色。
他颔首抬眸,眼神淡淡,以指拭去剑锋间残留的血迹。
指尖血色在他眸光注视之下,逐渐浮起凝聚成珠,他振臂一甩,血珠瞬间化为一道鲜红利线,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抱壁看笑话的擎翱真人脸色微变,他一挥手中拂尘,身子漂浮而起。
然还是慢了一步,血线传身而过,在他肩下留下一抹小小被洞穿的痕迹。
百里安似笑非笑地转过眸光看着他:“热闹可是看够了?”
擎翱那双冷漠如生铁般的眼眸里,这时才浮现出真正的笑意,他对于身上伤势丝毫不介意,含笑看着百里安,道:“小友总是能够出乎我的意料。”
面上笑着,却又丝毫不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杀戮与敌意。
但是,当着这众人的面,他却始终未出言点明百里安真正的身份。
或许,他早已推演出百里安接下来的布局与打算,这种时候,只要像方才对付沧南衣那般,身居幕后,利用这群正道修士的手,只需稍稍点破他的身份,必然有人前仆后继的找他麻烦,除魔卫道。
然而,这种手段对他来说最有利。
可是擎翱却不想用。
毕竟,他与他之间的君子之约,始终还在。
擎翱一脸苦恼,又道:“这可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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