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君当即就是一道羽令下去,招来了宁非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这话时,女魔君的嗓音微抖,目光晦暗,犹如幽井之中压着两簇危险的幽火。
宁非烟进入冥殿,自是发现殿中陈设与两日前的冰冷森然大不相同,她甚至陛下从不追求骄奢华美,冥殿素来都是冷冰冰的根本不似一个人能够安心居住的寝宫。
可如今为了一只猫,破天荒地竟是将这冥殿置办得温情又舒适,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几乎都要以为陛下已经认出了这猫的身份。
可转念一想,若她真知晓这猫儿就是那少年尸魔的话,又怎会毫无防备地将他带到了太阳底下,烧成这般模样。
宁非烟目光轻飘飘地看了君王卧榻的百里安,心中并无半分愧疚之情。
她心知尸魔无法触及阳光,而她也是故意不同魔君说,她的这只猫……是晒不得太阳的。
如今这么浅浅一试,果然,陛下并不知晓这猫儿的真实身份。
如此,那就真是好办极了。
宁非烟心思玲珑,张口便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家这只猫儿在一百年前为我所养,一次意外,被那九蛇部的幽蛇所伤,自此通体冰冷,畏惧阳光。”
女魔君面色阴沉:“我已为他上药,可是却毫无用处,小白的气息愈发微弱。”
她语气微微压低几分,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如刀锋般危险的光泽:“他若死了,你也无需活着走出这冥殿。”
宁非烟心中好笑,这小尸魔命硬着呢,不过是被太阳晒了晒,又能有什么生命危险,之所以灼伤难愈,不过是没有鲜血之力的维持。
这会儿只需喂两口鲜血,便可活蹦乱跳的。
对着一只猫儿关心则乱,可真是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陛下放心,属下自有办法保全猫儿的性命,只是斗胆还望陛下能够移步一避,九蛇幽毒非同小可,半点大意不得,您在此处,属下怕是会分心难料。”
魔君的心乱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她竟然毫不犹豫地默认信了。
也未多说一言,直接转身离去。
将她支开后,宁非烟这才不急不缓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将手掌割破,鲜血从伤口中渗透出来,她来到榻前,递在百里安的唇边,道:“我知晓红妆那丫头尝尝夜间背着我喂你血食,想必在陛下这,怕是要常常饿肚子的吧?”
百里安淡淡看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掌,也没客气,伸出舌头将她掌心流淌出来的鲜血一点点吞进肚子里,身体的灼烧感这才慢慢退去。
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吞咽着,宁非烟虽说是四河河主,但她似乎与其他魔族大不一样,似是因为天生的种族缺陷,她的身体很容易受伤,而且受的伤极难愈合。
掌心那么小的一点口子,他舔了许久,才将血慢慢止住。
而且几日过去了,她脖颈间被浊息侵蚀的伤痕也并未浅退多少。
舔完了鲜血,百里安用爪子擦了擦嘴,他抬眸看着宁非烟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他忽然开口道:“我听闻魅魔一族,多数都是通过双修采补来维持修为与生命,将不同的男人视为不同的猎物,以精元为食,一日不可荒度。”
宁非烟纤眉一挑,不知他忽然说这些是几个意思。
这是因她故意知情不报,害他被太阳灼伤,特意出言嘲讽她?
她屈指弹了弹他的猫脑袋,笑道:“你说的这些我想应该不是什么秘事了吧?”
百里安抬起爪子,压住她的手指,目光平静问道:“你以后也会有很多男人吗?”
宁非烟眯起眼睛,神色似有些嘲弄轻挑:“何须日后,如今我便有很多男人,怎样?治疗时间尚且还不少,需不需要我将你便回人身,亲身一试?”
本以为会看到这只正儿八经的小猫气急败坏骂她不知羞耻,谁知他却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今日你来找我,何事?”
宁非烟故作惊讶:“哪里是我来找你,不是被陛下召来的吗?”
“你故意隐瞒不报我不能见光,无非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来找我议事。”
百里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家时间都有限,既然你我已经达成协议,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机锋话语上,不妨坦诚一点,我想对我们都有好处。”
宁非烟也不再继续假笑了,她面容一正,道:“我需要你在君归宴那日,想办法从她身边离开,然后以六河之主的身份出现在君归宴上,唤她一声阿娆。”
百里安蹙了蹙眉,道:“恕难从命。”
若他自认六河身份,无异于与魔为伍,若他只是尸魔倒也还好说,可如今他尚且还是仙陵城之主,若是消息放出去,他必然会引来昆仑敌视,这是公然与百家仙门为敌,日后在人间又如何能有立足之地?
他在人间尚有牵挂,自然不会如此任性妄为。
不等宁非烟露出不愉之色,百里安又道:“虽然我不能答应你这一点要求,但是我想有几个消息,你会十分感兴趣。”
“什么消息?”
百里安看着她,道:“极北之森,北渊妖帝,即将复苏醒来,他似乎与你魔族有大仇,魔君感到十分棘手,她下令,投万毒之花入魅魔一族,是以牺牲十万魅魔,以供妖帝食用,特设毒杀之计。”
宁非烟出自于魅魔一族,魔君既然要以她本族子民为毒,祭献出去,自然不会叫她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宁非烟当即就眯起了描摹红晕黛色的眼睛,脸上薄入轻蝉的伪装一掀而过,隐隐震惊。
她那一双眼睛变得又黑又冷,没有立刻说话。
很快,黑眸子里情绪隐下,寒意浮起,她淡淡应了一声:“这既然是魔君陛下决定之事,自然谁也无法更改。”
百里安觉得她的表现极不合乎情理,他一直觉得宁非烟都是一个十分骄傲不信命运的女人,她这般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十分反常。
百里安本还想同她多说些什么,可是她似乎对于其他折子里的内容更敢兴趣,对于本族灾祸竟是不再多言一句。
“你还知道些其他的消息吗?”
百里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心思当真是一个迷,魔君的残酷,将她氏族当做随意可以仍抛遗弃的棋子,她似乎心中都未起一丝波澜。
亦或者说,在魔界之中,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心中波澜,早已成了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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