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面带寒霜之色,只觉这伴月宫少主行事真与乡间刁民、城中恶少别无他样,哪里还有点半分修仙世家弟子的风度。
她正欲发作,余光却看到那即将要被抢剑的少年面色依旧平静。
随即她便止了话头,一双杏眸恢复如初的笑意吟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她倒要看看方才与那寻常小二说话都费力紧张的少年,居然在面临强大的人威逼之时,口齿就变得如此清晰爽利了。
百里安看着他平静道:“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赵白洵冷哼道:“自然是无比认真。”
百里安道:“如此说来,你这人确实是虚伪到了无耻的程度。”虽然他是在骂人,可神情无比平静,面上更是不见任何嘲讽意思。
“你说什么!”赵白洵满目阴森。
百里安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镇中居民,为了除猪妖,可我看来,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大家都是修行者,心中十分清楚,凡是妖类,修行越过求道五品境界,便会生出内丹,修行者将妖类内丹炼化,便可实力大涨。”
百里安语气一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你说这名猪妖是一个堪比求道七品的妖类,自然是内丹大成,而你们师兄弟二人一个求道三品,一个求道四品,还有一个同伴我虽未见过。
可想必那实力也不会高你们二人太多,你们自知不是猪妖对手,便将注意打到我的剑上来,其心昭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赵白洵眼底阴寒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我们正是知道不是那猪妖的对手所以才需要借用你的剑,你不想借就直说,何必多言废语,虚伪至极!”
百里安心中好笑,他才是最虚伪的那个如今却反过来倒打一耙,他直言道:“不错,我是不想借剑,特别是将剑借给你这种人。不……与其说借,倒不如说我的东西,碰都不想让你碰一下。”
言下之意,便是,你连碰我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赵白洵大怒,那里还管得了名声不名声的,掌心兹啦作响,雷蛇环绕,他面色青黑,猛地踏出一步就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当场拿下给个惨痛教训。
百里安面前再度晃过一道白物。
又是一个热腾腾的灌汤包,精准无比的砸在了赵白洵那只手上,凌厉的电光顿时涣散,而包子的残骸也是渐了他一手,滚烫的汤汁将他烫得嗷嗷直叫。
少女有些生气的冲他说道:“喂!你可是接连的毁了我两个包子了,那可是我的晚餐。”继而又托着香腮笑意吟吟的看着百里安,冲他顽皮的抛了一个媚眼:“小子,你继续说下去,别理他,有我在,他伤不了你的。”
赵白洵抖掉手上的油汤与包子屑,对她再好的好感也忍不了了,他勃然大怒:“姑娘!你我他皆是萍水相逢!你就非要为了一个求道一品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出手吗?你还讲不讲理了。”
少女杏眸圆睁,故作讶然道:“原来你还知道讲理?不过一直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对他出手吧,原来你这所谓的理,不过是用来约束他人方便自己的,可…你又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凭什么大家都要这么让着你呢?”
少女故作天真无辜的表情真是让赵白洵有火发不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忌惮这少女的实力。
百里安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少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继而转头看着楼梯下方那对师兄弟,继续说道:“身为修行者,打着匡扶正义为民除害的借口来自我满足,你明知不是那猪妖对手,却依旧要留在小镇之中。
妖类对于修行者的气息极度敏感,你强行留在此地,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失踪的妇人们陷入更深的危机,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要以我的剑来除猪妖。
可若是今日在这北燎镇,没有一位求道一品的持剑少年来到此地,你们…又当如何自处?”
他的目光清澈而透亮,仿佛在这一瞬,要将他心中那点小心思全部看穿。
可赵白洵是何等的脸皮之厚,他冷哼一声,继续使用着拿手绝活,倒打一耙道:“无用的懦夫!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难不成面对强大的妖邪以及需要帮助的人,我等正义之士岂能避而不战!”
百里安有些心累,因为他发现,不论他说什么,这叫赵白洵的家伙似乎都根本听不进去。
更重要的事,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找到事情的关键点。
没办法,他只得继续废口舌说道:“沿着客栈之外的那条官道,一直往西南方向走,便可出了镇口,出了镇口翻过一个山头后再一直东行三百里,便可到天玺剑宗的地界之中。
你们伴月宫是天玺剑宗的附属宗派,这点想必你比我这个‘外人’要更加清楚。
天玺剑宗是三大宗派之首,白驼山上更是有着无数强大的修行者,根本无需你走至山巅,只需行至白驼山第二层山脉中,便可随便请下一位开元修士。
天玺剑宗门人不会对于为祸一方的妖邪坐视不理,自然不会拒绝你的邀请。”
百里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你们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在小镇之中待上了整整十日有余,且你们还与那猪妖交过手了,此番一来,不说救人,你们这般举动很有可能激怒猪妖,增加拿下失踪妇人的危险性。”
百里安面上流露出于他年纪不符的凌厉:“你说我是无知稚子,可我与你…究竟谁更无知!打着正义的幌子帮助镇民,可在我眼中,你无非是想独占猪妖内丹,不想天玺剑宗门人分一杯羹罢了!”
“咣当”一声!
茶壶坠地的声音,众人寻声看去,之间方才的小二哥又去而复返,本以为他说换茶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他还真的回来了。
只是……他如今的面色实在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面色无比苍白,眼神绝望带着一丝缥缈的希翼,他双腿颤抖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跪在赵白洵身侧,哀求似的抓着他的绿色衣摆,惊慌含泪问道:“仙…仙长,那小哥说得是真的吗?你…你们真的本可请来天玺剑宗更强大的仙家,可你们却让我家那婆娘陷入更深的危机了吗?”
百里安心知自己说太多,让这小二哥给听了去,这必定让他方寸大乱。
果真如爹爹所言,言多必失。
不过话已说出口,却是收不回了。
赵白洵被他惹得实在是心烦,在他心中,凡人不过蝼蚁尔,哪里有资格来质问他,他如何行事,还没有必要跟一个蝼蚁交代的这般清楚。
“聒噪!不识好歹!”
赵白洵满目阴沉,一脚将这小二踢飞,伸手嫌弃的拍了拍自己刚被他抓过的那一片衣角。
好在当着那少女的面,赵白洵不敢对毫无修为的凡人下重手,并未运用灵力,只是借用巧劲将他给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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