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自上空疾驰而来,草庭间寒风骤起,森森如戟,无形无意的大起之风里,剑意纵横骤来,三道如苍鹰利爪痕迹破开空间!
西风候眼睛暴凸而起,漫起一片血色。
他口中激动悲愤的求救声彻底被掐死在喉咙间,他伸出双手,虚虚抓向嬴姬所在的窗户方向,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最终缓缓倒下,背部朝上,三道利爪抓痕落在他的背脊上,伤口深可见骨头,甚至连脊骨都被生生切断了去。
鲜红的伤口给那爪痕里的剑意灼成赤橙之色,周边皮肉一点点卷起扭曲,似凋零的余火。
“扑扑扑……”
天空之上,一只似黑鹰却又不是鹰的鸟振翼而下。
毕竟,世上哪有鹰儿生了三只头的。
那三头怪鸟凌厉长鸣,最后收翼落在一个脚步匆匆而来,神色仓皇的青年手臂间。
嬴姬看着那只气息古怪的鸟儿,目光终于升起了一丝浮动变化。
她偏歪的脑袋一点点回正过来,曲折廊中,风扯花枝,破碎的光影摇入眼瞳,有些吓人。
杀人者,并非是嬴姬所想的六大阴王之一,而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青年。
嬴姬虽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满府,但在朝堂之上,却也不过只能勉强争得一处立足之地。
如此小辈,竟敢在女帝殿前,杀戮王侯?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竟是持胥印杀人!
满府正秘密行暗杀任务,又胥印加身,本一切顺利,只是这西风候实在过于难缠,是个硬点子,竟是叫他逃脱至此。
待得反应过来自己闯入何方时,满府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跪下行礼:“臣,满府!参见陛下!”
“呼!!!”窗户骤然大开,大风撼动庭院深深,那两扇窗户化为齑粉,白褐色的粉尘乱舞之间,伤痛人眼。
满府肩头的?鹚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正要振翼而起。
一只柔细修长的手穿风而来,扼住它的脖颈,展开的双翼瞬间萎靡无力,松垮下去。
满府大惊失色,不敢抬头,只看到一角暗红裙裾自眼前飘荡猎猎。
能够瞬杀王侯的胥印?鹚,落在了这位女帝手中,竟如鸡仔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头顶,传来女子冷冷的声线:“朕的胥印,怎会在你的手中?”
感受到那快要漫溢出来的杀机,满府君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暗道太子殿下你怎这般不靠谱,感情你从陛下殿中带走了四印,陛下全然不知晓这事儿啊!
听听这兴师问罪的语气!
这是将他当成窃国叛贼了啊!
满府君知晓自己此刻若是搬出太子殿下的名头,必然能够逃过一劫。
他心中恐则恐矣,却也记得百里安的吩咐,不可将他的身份暴露给陛下听。
“哦?骨头倒是挺硬。”
随着那危险的嗓音响起,满府只觉得一只冰冷的手掌覆落在他的头顶之上,周身顿如被寒霜罩住,动弹不得。
“朕倒是想试一试,你这颗头盖骨,能有多硬?”
在那五根手指蓦然收拢的瞬间,毛骨悚然的满府君只觉得下一刻心神就要溃散而去。
死亡的窒息感,继续要将他的血液烧干,满府君浑身战栗颤抖,却始终咬紧牙关,一字不发,任命似的闭上眼睛,等待审判。
谁知,那只手却忽然放过了他。
满府君浑身一软,劫后重生的他仿佛又活了过来,满身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抬首看着神思莫测的嬴姬。
听她喃喃低语一声:“罢了,何必同一个小辈置气。”
她另一只手也随之松开,?鹚鸟如避蛇蝎般扑腾起翅膀飞回满府君身边。
嬴姬俯瞰淡道:“这胥印可是那来自九幽的少年赐予你的?”
满府君心道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并未违背太子殿下的意愿,他只好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嬴姬眉毛轻抬。
倒是小看了那小子,短短时间里,入那内禁之地,竟然就能够带出胥印……
“行了,你退下吧。”
满府不可思议地看着嬴姬娘娘,心道陛下不知太子密令,他当着陛下的面,杀死了朝中重臣王侯。
陛下竟是连问都不过问一下,仿佛方才被杀的不过一只蚂蚁。
难不成陛下……同太子殿下也持有一样的心思,早就知晓对于中幽皇朝而言,西风候这样老而不朽的毒瘤不该留了?
虽心有疑惑,可身为人臣,满府又哪里敢揣摩圣意,只好拾起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命,告退离去。
嬴姬满面疑惑,不能理解百里安究竟使了怎样的手段,解得胥印?
亦或者说,他带走的,不仅仅只是胥印。
不知为何,心中没由来浮现出一个极其荒唐不切实际的念头来。
那念头道不清,就像是一只若隐若现的浮线,只要抓实一端,便有一种能够掀扯出令人心惊震撼的真相来。
嬴姬无端烦躁,本对中幽四印并不大上心,可鬼使神差地,她还是转身入殿,气息随之消失。
并未过多久,也就满府君刚走出女帝内苑之外。
他劫后重生的紧张心弦还未来得及松弛下来,身后忽然传来如山压顶般的威严压力。
紧接着,可怜的满府君就像是一只走不稳路的小鸡崽子,被老虎的巨掌毫不费力的拍压在地。
他四肢伏地,跪了个结结实实。
饶是再有勇气的人,也被这一惊一乍的行为给吓破了胆子。
满府君心态简直要被稿崩溃了,抖着腿,哭丧道:“要不陛下您还是给臣一个痛快吧?”
嬴姬满身萧索地立在庭门间,像是一盏单薄的倒影,眉宇间却压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的声音似在发抖:“房间……”
房间?
没头没脑的,满府君压根就听不明白,却又不敢不回应。
他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瞻仰这位女帝圣颜,却见她那双黑色眼睛下的睫毛簌簌,含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期待、隐忍、惶恐、激动。
像是一个渴极了的人,忽然接到了一捧干冽清甜却又微不足道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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