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薯大妹子那张狐媚子面皮怎能生出一个这般良家少年的儿子来,原来压根就没有半点血亲关系。
瞧这模样,莫约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孱弱贵公子,一着不慎遇着个千娇百媚的少妇大娘子。
从此一眼沉沦,弃了仕途与安乐乡,不惜与她奔波万里,才累得病痛缠身。
果然,那头的少年郎已经抬起了清润的眸子:“我昨日便说了,她不是我娘,是大娘您误会了,其实她……”
“懂,我懂,大娘我都懂,原来不是娘亲是娘子啊,呵呵呵,是大娘看走眼,是大娘看走眼了啊,呵呵呵……”
吴大娘笑得如一朵灿烂的老菊花。
心中却道,这种小牛犊子怎地就专挑老草啃呢,这嗜好真是清奇得紧。
百里安:“……”
……
正如昨日蜀辞所言,这小山村里来了以为捉妖师,整日村子里敲锣打鼓,远远就能听来做法事的声音。
百里安耳力极好,远远地听出了一些门道来。
听那做法事的道士,声音的确年纪不轻了。
可听着那混不着调的口诀秘法,百里安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哪里是什么捉妖师,无法就是一个会些不入流旁门左道的野路子。
看这意思,来这村庄也不过是跳大神骗人钱财的。
越是偏院贫苦之地,这样的道士便越多,不过既然没有修为在身,倒也不必担心他看出蜀辞的身份。
虽然百里安急于拜托蜀辞的觊觎。
但救命之恩在前,却也不希望她就这样被路边的道士法师给收去,落得个以血祭兵的下场。
至于蜀辞对百里安,自然不会以真实姓名相告。
百里安也自是从吴大娘口中听她唤她薯大妹子,便也跟着唤声阿薯。
屋里头的被子是陈年的,蜀辞是狐妖,嗅觉敏锐,受不了被子的那股子霉味与潮味,便出门晒被子去了。
百里安朝着吴大娘借了炭笔与草纸,将自己的近况写下。
隐瞒了狐妖觊觎他身子的事,就简单报了一下平安,让阿娘尹白霜她们无需担心,来日直接在十方城内碰头即刻。
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些日子,好好驱驱体内的雷意。
在将伤势养好的同时,顺便好生教教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大胸狐狸一些人间男女道理。
毕竟都化形成人了,还满脑子装的都是交配兽欲,终归是不好的。
若是能引上正轨,也可引导入‘一滴血’中,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落处。
省的整日想着到处采补男人,男人没采补着,还几次三番差点吧自己的狐狸命给搭进去。
他必须好生告诫他‘色字头上一把刀’的这个道理。
写好书信后,百里安朝着窗口吹了一个口哨,招来一只雀妖。
他将信筏交到那雀妖的爪子上,雀妖亲昵地用脑袋蹭蹭他的手指后,展翼离开飞去远方。
这时,别院外的野草丛传来一阵沙沙声,百里安放眼望去。
却是见道一名年轻的小道士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目光触来,又立马跑开了。
“你身子是好些了吗?都能召来小妖了?”身后传来蜀辞的声音。
百里安回头一看,蜀辞一身布衣,怀里有模有样地抱着一个木盆。
木盆里是百里安前些日子被换下来的衣服,上头还有血。
也不知吴大娘同她说了什么,今日竟是主动要帮他洗衣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百里安勾起唇角,朝她温温一笑,正欲说话。
蜀辞却先急不可耐地也挤出一个笑容回他道:“你若是身子好了,什么时候能给我吃一口啊,我都饿了好些时日了。”
蜀辞见他发笑,内心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全然忘了要循循善诱的安抚道理,她只记得人类都是以微笑向人示好。
既然都示好了,那她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身为要吃掉这块肉的主人来说,也回了一个笑容。
只是配着那张蛇蝎妇人的面皮子,再加之目的性太过明显,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满肚子坏水。
百里安的脸瞬间绷得像是被浆糊糊紧了一般,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他嘴皮子冷冷一掀:“本来是要养好了,昨夜脸颊又给你生生咬了一口,吃痛之下,伤势又牵扯发作了,你若当真想成事,得给我老实忍着。”
听着这敷衍人的理由,蜀辞眼泪瞬间飙了出来:“不给吃就不给吃嘛,做什么扯这种骗傻子的借口,哼!”
说完,就气甩甩地一个跑到小河边去洗衣服去了。
到底脾气是比往日好了些,没吃到肉,还不忘去给百里安将衣服给洗干净了。
蜀辞手里拿着个榔头,便无表情地对着百里安的衣服敲敲打打。
“负心汉,骗子!大骗子!就咬了你一口,哪来那么多虚事!就是不愿让我好了这一口!”
这时,水面上忽然现出一个倒影,身后随即传来呵呵笑声:
“大娘子这是何必作茧自缚呢?我瞧着你家相公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眼神游离,气散不聚,天中低陷一看便知是一生不济。
是早克父母妻儿易得恶疾的短命夭折之相,大娘子若想继续与自家相公交好,下半生怕是属实难熬。”
蜀辞慢慢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留着三撇小胡子的老道人。
乍一看她还以为是哪家的耗子成了精,披上了人类道士的黄袍衣裳呢。
獐头鼠目四个字来形容他太过恰当,手臂却偏要学那些个世外高人披一个仙气飘飘的拂尘,看着不伦不类,自认为仙风道骨好气质。
若是换做以往,蜀辞见了这副形容,多半也同百里安一般想法,不过是个跳大神的骗子道士。
可方才他那一番话说得极为精准。
魔君阿娆看上的那小子可不就是夭折短寿吗?
而且他的父母也因他关系不好,彻底决裂。
能够看出人身上的因果之线,多半都是一些世外高人。
更莫说此刻百里安虽一身重伤,却已经有了渡劫之境,寻常人都无法看到他的过往与未来。
这其貌不扬的老道士,莫还难道不是位真神仙?
蜀辞心里有些发虚,仙魔自古不两立,若是被看出真身,免不了一番苦头吃。
她皱了皱眉,因着此刻修为受限,对其态度还算是温和:
“我老早就晓得他是个夭折的命,说起来,这里头还有我的几分功劳呢。
好在他没死凉透,谁晓得他越长越吃香,我还盼着能同他欲仙欲死个好几回再送他上路呢。”
那老道士还以为自己听差了,手一抖,胡子都给揪下来一咎,傻眼道:“啥……啥?”
这是哪家潘金莲出来祸害西门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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