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两名成年男子合力方能抬起的一口锅,她一介女子,竟内如此轻松背起,铁匠师傅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这时,门传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王师傅,不知本道昨夜请你帮忙锻制的百铁剑,可有制好?
今夜本道便要亲赴河道降妖除魔,需得保证万无一失才是……嗯?这不是百里家的大娘子吗?”
听那声音,竟是黄老道,许是登门取剑,巧遇蜀辞,原本还装腔作势的声调顿时一变,尽是藏不住的惊喜。
“竟然能够在这里遇见大娘子,可见真是缘分啊。”
蜀辞急着回家炖肉,脚步匆忙之下,正正遇上昨日里的老道士。
蜀辞心情好时便好,即便这老道满嘴牙屎恶臭熏着了她娇嫩的狐狸鼻子,尚且也能够忍受一二。
可昨夜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此刻心情可不仅仅是一般欠佳,那老道士此刻如一堵人墙般杵在她面前,虽嘴上高兴攀谈着,可言辞举止之间,却是若有若无的拦住她的去路。
再加之昨夜同百里安大吵一架,也多是因为此人。
昨日中午看起来还算是和善的一张好人脸,到了此时,蜀辞瞧起来却是几多讨厌,处处透着一股子贼眉鼠眼的意味。
真是令狐狸甚为不喜!
老道士不知死活,并未注意到蜀辞那丧背儿般的目光。
只是瞧着她那玲珑身段背后还背着一口与她体型极为不符的大铁锅。
他很是吃惊地笑道:“大娘子怎个儿一大清早的独自到这来了?还一人取这么大一口锅?”
老道士又是惊喜又是心疼,两只枯瘦地手掌颤巍巍地递送出来。
好似唯恐那口铁锅压坏了她婀娜纤弱的身子,满脸都是虚伪的痛心疾首。
“你家小相公可真真是好狠得心呐,这般折磨身子的体力活竟然要你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来亲力亲为。
你家这男人可当得真真是窝囊至极,这事事都由你来做了,还要他作甚。
快快!老道儿我且来帮大娘子你扶上一扶……”
他嘴上说着是要帮她扶锅,可那两只抖如鸡爪般激动的手却是朝着她胸口猥琐摸去。
蜀辞目光冷淡,透着一丝麻木不仁的意味。
她冷哼一声,脚下一动,扔在足边的打铁长锤被踢中弹出,重量颇沉地锤头一面就这样直直砸向那老道的胳膊肘。
探过来的那两只手臂在那股大力的抽打下,反力重重回打过去,手背狠狠撞上自己的脸,啪的一声。
老道吃痛惨叫,连退两步,手肘瞬然肿大起来,脸上也被自己的手背抽红一片。
蜀辞神情冷漠,比起昨日,好似换了一个人:“老东西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先扶好你自己吧?”
老道士不可置信地看着收礼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蜀辞,反应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直至鼻血流入口中,那股子腥甜刺激喉腔,他才勃然大怒:“你竟敢!”
蜀辞轻飘飘抬眸瞥他一瞥:“我竟敢什么?”
但见她自沉阴郁之气的眉目难以舒展,缓缓步行由阴影走向初阳之中,那张妖艳的面上透着几分阴厉的狠毒,气场全开之下竟是呈现惊魂摄魄般的美感。
几十万年自死亡与杀伐中积累出来的滔天戾气与杀气,岂是凡人能够望尘可及的。
老道士心口一窒,即震撼于这令人战栗的气场,又痴迷于那越发艳色惊人的美貌。
一时之间,气势与怒意被完完全全地压制了下去,只能没出息地可怜嗫喏道:
“大娘子……这……这般凶做什么?老道儿可是送了你金簪子的……”
他目光偷偷上瞥,却见今日蜀辞装束格外简单,一头青丝长发不束也不扎,乌黑似浓墨铺洒于肩头,尽管无丝毫佩饰,依旧美艳动人心魄。
老道士眼睛珠子都看直了,又喃喃问道:“怎么?我送你的簪子不喜欢吗?为何不戴了?”
经他提醒,蜀辞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还收了这老东西的一根簪子。
只是昨夜那簪子就给那小子生气的时候捏瘪搓圆成了一颗金豆豆。
起初蜀辞还收起来,本想着半夜给捏捏,看能不能再捏成簪子的形状来束发。
可上床的时候,她一心痴迷于啃馒头烤火,最后那颗金豆豆也不知扔哪里去了。
身为妖魔,蜀辞素来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只觉得不过是个小物事,扔了也没甚可惜。
她皱眉道:“那簪子碍事,不喜欢,扔掉了。”
老道士自是不相信她的这番鬼话,世上哪有女子不爱金,还嫌金子碍事扔掉的。
他看她分明是想白白私吞他的财物。
好哇!好哇!
收了他的钱财,却不想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老道士瞬间眼神戾然起来,冷声道:“大娘子此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在这世上,哪有吃白食的份!
你既收了老道儿的东西,这事可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听这话头的意思,那簪子竟不是送她的?
竟还要索要报酬?
人类行事,当真是麻烦至极,婆婆妈妈!
既然如此,那为何送东西的时候不一早说清楚?
蜀辞是政治权谋上的谋略家,甚至是阴谋家。
可她极少涉身红尘,也不通人事,加之常年夺予生杀,乃是一界霸主,也鲜少同人讲道理,论义理。
莫说那簪子本就先是老道士主动送予她的。
在魔界之中,但凡她看上的东西,莫说东西主人愿不愿意了,只要她想要,就没有什么道理同人论是非道义。
强大即是王者,弱者才同人讲道理。
她又轻飘飘地看了那老道士一眼,冷笑一声,衬着这张面皮子,倒是显得格外阴险狠毒,将那老道士憷得浑身发渗。
蜀辞懒得同他多说一句废话,背着铁锅,遥遥远去。
老道士满眼阴厉地看着蜀辞离去的背影,拳头捏得死紧,恨恨道:“这番屈辱恶气,老道儿属实咽不下去!定要叫你好看!”
“师父……”一名年纪尚轻的小道士慢慢走了出来,犹豫地看了老道士一眼,后道:“师父若是想对付此女子,徒儿倒是有她家相公的一个把柄。”
老道士‘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小道士。
小道士似是有些畏惧他的手段,身子缩了缩,但想到若能成了师父心愿而将得到的好处,不免又献媚地凑上跟头去,同他附耳一番。
老道士先是惊讶错愕,再是阴阴一笑。
“如此说来,这狡猾如狐的臭女人,当真是逃不出本道的手掌心了,一切,便都看今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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