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古宅之中的方歌渔脸色刹那惨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雪白袖口上星星点点的猩红。
于此同时,镇于天穹之上的十方剑黯然坠落,剑柄间的宝石裂痕遍布,原本雪亮的剑身满是雷煅过后的斑驳焦黑之色,锈迹深重。
北辰仙裔的恐惧之念竟是瞬间让邪神之力变得充盈起来,甚至连十方剑都难以压制。键
仙尊祝斩垂眸冷漠地看着十方剑寂然落下,丝毫没有要接剑的意思,任由剑落入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还不走?”方歌渔斜眼冷视说道。
方佑没动,双手交叠拢在湿透的大袖之中,被雨水浸湿的眉眼显得愈发阴郁冷漠。
方歌渔冷冷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她抬手轻招,自雨幕之中凄然坠下的十方剑随即被赋予了某种力量一般,暗淡的灵力倏然明亮三分。
锋剑斩雨,自天际飞至方歌渔腰间的银色剑鞘之中。
这是她阿娘留在世上为数不多的遗物了,她不可能任由其在被人利用干净后随意扔弃于大海之中。
十方剑在晦暗的城上天空划出一道银亮色的剑芒,流失入城。键
方歌渔知晓自己招回了十方剑,同时意味着她欺骗仙尊祝斩的事情也已经暴露。
果然,垂眸低敛的仙尊祝斩眼眸骤然乍现冷光,他的身体在雨幕之中化为一捧金色的雾光。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这间古宅小院之中。
方歌渔表情不见任何波澜,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腰间的十方剑,使得那悲鸣的剑吟声逐渐微弱下来。
对于方歌渔的欺骗行为,仙尊祝斩也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识。
他淡淡一眼扫视过去,没有多言半点废话,带着毁灭性的一掌已然朝着方佑拍出。
一瞬间,不论是方佑还是站在方佑身后的秦楼,乃至整座古宅旧楼,顷刻之间炸裂成湮尘。键
那宛若万雾飞花的烟尘与暴雨在那可怕的余威之下,再度裂解成为更细微的颗粒,随即颗粒又再度无限分解,直至归去虚无。
暴雨洗尘,在仙尊祝斩所立身前的空间,直接被这恐怖的一掌生生压出一个近百丈的庞大凹陷真空空间。
雨水久久不能侵落其中。
方歌渔眉头挑起,但很快又随即沉下。
仙尊祝斩慢慢收回了手掌。
宽阔的掌心中间,竟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漆黑的墨点子,针眼大笑,极细极黑,微小得几乎看不见。
可仙尊祝斩何等人物,一眼便看了出来,他这是……键
被邪神标记了。
方才他毁去那两只傀儡的时候,竟然被标记了?!
他乃是仙尊祝斩,主宰真神,对付两只傀儡,竟还能遭受暗算?
但很快,仙尊祝斩又反应过来,邪神的暗算手段从来都不是物理性的,而是虚无不可琢磨的精神性暗算。
方才他出手的一瞬间,必然是被邪神捕捉到了一丝情绪溢动,自此才会被邪神的气息标志。
他不动声色的用拇指揉了揉掌心,那墨色的黑点传来轻微的针扎触感,不疼,却无法消抹。
湿润的雨珠从他漆黑的睫毛珠珠坠落,仙尊祝斩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散成虚无的景象。键
捕捉到了空气之中若有若无的檀木残香。
他眸色微冷,嗓音低寒:“傀儡术。”
方歌渔面上丝毫没有欺骗仙尊的紧张与愧疚,甚至声音中似藏遗憾:
“他居然连我都骗过了,居然是个假人,倒是叫仙尊大人失望了?”
仙尊祝斩掸了掸衣袖上的雨水:“不失望,至少本座看清了此人的长相,与你父亲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他是你父亲的孪胞兄弟对吗?想要找到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方歌渔心思敏锐。键
尽管仙尊祝斩模样淡薄平静,但方歌渔还是从他体内感受到了被愚弄的熊熊怒火,就连话语之中,都能够听到隐藏的威胁之意。
只可惜,方歌渔从不受人威胁。
即便对象是主宰苍生的帝尊也一样。
她一脸无可奈何状,道:“不过很可惜,留给仙尊大人的时间,却似乎不多了……”
在吸食了北辰仙裔足足百名的恐惧后,邪神恢复的力量更是不同而语。
天空之上,顺着风雨传来仙人们隐忍低哑的呻吟声。
随着方歌渔目光展望过去,天上莲台之上所坐无数仙人的背后,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同样诡异的黑色瘦长鬼影!键
不,那鬼影与城中依附在修士凡人身上的鬼影又大不相同,它们的色泽更加浓郁,尽管依旧是薄薄一片的影子立起,可那深邃的影色却给人一种极为粘稠浓重的质感。
存在感极为强烈!
它们没有挖开那些仙人的脑子,而是从背后将他们拥抱一般,竹竿似的瘦长手臂一寸寸从后背没入至他们的身体之中。
乍一看,就像是仙人将那些瘦长鬼影吞噬了一般。
可实际上,却是他们的身体被它侵入了进来。
没人知晓那些影子是如何出现的。
仙人们口中不断发出似欢愉似痛苦的呻吟声。键
直至那些鬼影彻底进入他们的身体之中,他们的身下并无任何依托实体的空间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一道瘦长诡异的影子,在他们身下坠挂着,如一片被压扁了的吊尸鬼般。
它们以一个影子的形态,在他们身下飘摇曳坠着,同时又张牙舞爪着,脑袋部分裂开一个残月形状的森然大口,正无声一张一合,似是在从那些仙人们身上吸食着什么。
到头来,仙尊祝斩信誓旦旦养了数十万年的底牌,他心目中至纯至净的精兵强将,到底加速了这场邪神之祸的蔓延。
养我之兵,饱汝之胃。
那邪神一瞬间的强大,竟是连他都能够暗算进来。
仙尊祝斩抬眸看了一眼晦暗如渊的天穹,千万年来,心中竟是头一回生出了一丝迷茫的心绪来。
如此……今日之局,当如何做解呢?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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