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脑袋惊了。
即使山东战乱年间死伤无数,还有大量的百姓被掳掠到辽东,但人均土地面积却很少,早就度过了开荒种田的好时候。
在村里,陈家顶多只有十来亩田地,而且都是旱地。
“赵先生,这一百亩地,是旱地还是水浇地啊?”赵大脑袋忍不住陪笑道。
“是水浇地。”赵先生摇头笑道:“他是准备接你们过去享福呢。”
“这辽东,可是有鞑子的……”
陈大脑袋忽然就缩了缩脖子,畏惧道。
“这是哪一年的陈年往事了?”
赵先生沉声道:“辽东安稳的很,边疆是吉林,辽东是内陆,比山东好多了。”
陈大脑袋这才欢喜不已。
一百亩地,这在老家岂不是个小地主?
到时候就能供老二读书了。
说着,他看向了二狗,满脸的期盼。
只要家里出了一个读书人,立马就是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到时候,陈家也是大户人家了。
越想,他越是欢喜。
一家人回到家中,欢天喜地的开始迎接大儿子的归来。
果然,半个月后,陈大狗,即陈信,则带着大小包裹,坐着赶集的牛车,回到了家中。
离去不过三载,家里的篱笆院变成了土墙,几个漏雨的破房,也已经被整修完毕。
屋前屋后都是菜,几只鸡咯咯叫着,对于生人的到来满是警惕。
“爹,咱们家什么时候养鸡场了?”
陈大狗一身棉袄,包裹得严严实实,满脸的红光,高大的身材,显得极为魁梧。
相较于之前的瘦弱干枯,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走后半年,寄来钱的时候,就养了。”
陈大脑袋跟在儿子身后,满心的欢喜:
“估摸着养了两年半了,整个咯咯叫,蛋倒是下的不错,待会儿你尝尝,保证跟辽东不一样。”
“嗯!”陈大狗肯定地点头:“您这鸡脚露出来都是黑的,肯定好吃。”
一家人难得团聚,桌上也摆满了菜。
咸菜自不必提,一盘腊肉,一盘鸡蛋,就是整个桌上最大的菜。
几个弟弟妹妹咽着口水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娘则拉着几人,低声呵斥道:“这是给大哥吃的。”
陈大狗则毫无怜惜地将肉菜夹给了弟、妹,父、母碗里,开口道:“在军中虽然俸禄不多,但吃喝不愁的,辽东别的不多,就是肉多。”
“漫山遍野的都是兔子,野猪,狍子,鹿,随便一抓,就能吃个几天,水里的鱼肥得像狗,有半个人那么大……”
在陈大狗的描述中,辽东除了冬天冷一点,基本上都是好处,至少比山东好。
这让一众弟弟妹妹馋得不行。
说起那一百亩地,他昂首道:“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开荒了两年,明年就是熟地了。”
“就算是再不济,也能让我们全家饿不死。”
孰料,他爹却抬起头,问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辽东的教书先生多吗?”
“虽然比不了咱们山东,但还是有的。”
陈大脑袋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二狗要是请不到一个好先生,日后怎么读书?”
“爹,你忘了,辽东人少啊!”
陈大狗忙道:“咱们县,考童生得有上千人,但在辽东,顶多百来人。”
“只要二狗稍微努力点,就能成为童生老爷,到时候再使把劲,就是秀才公——”
“嗝——”听到秀才公时,陈大脑袋瞬间打了个饱嗝,一股热气直冲后脑勺,整个人都快倒了。
多亏了陈大狗反应快,搀扶起来。
“秀才公,秀才公,二狗要是真成了,咱们家算是彻底起来了……”
如今,随着省试的施行,大量的读书人进入县衙,担任书吏、承办等职位。
而秀才,则是省试的种子选手,一旦参考,几乎不会被罢黜。
只要能争夺前三甲,就能破例担任知县。
换句话来说,秀才做官,简直是不要太容易,拥有了秀才的功名,等于是半个官身。
官,民,一字之差,待遇千差万别。
“移,咱们全家都得移。”陈大脑袋忙道。
“那家里的田怎么办?”
“卖了,去辽东再买,那里的地便宜——”
一时间,整个家里的氛围瞬间就变了,更加的喧闹起来。
迁徙去辽东,成为家中怎么也断不了的话题。
实际上,第一波建设兵团陆续归家,掀起了迁徙的大潮。
数以万计的家庭,想要迁徙去辽东。
辽东上下则欢喜不已。
这一波,起码能带来十来万人。
朝野瞩目。
而这时候,吉林将军辛文成、黑龙江将军,王世国,则随着春天的脚步,踏上归京的路途。
说来有趣,辛文成从沈阳出发,然后通过辽西走廊,抵达京城。
而王世国则直接坐船,来到天津港,比其更快一步入抵京。
当然,令人侧目的是,其归京路上,携带的皮草数不胜数,价值千金,其财富之累积,让许多人垂涎欲滴。
这时候,大家才发觉,黑龙江和吉林的辛苦,其实也是能克服的。
王世国首先来述职,他笑容满面地汇报道:
“黑龙江城建成后,已有两万人定居,军队三千人,隶属朝贡的部落已经突破了两百个,共计三万人。”
“而赋税则多亏了码头港口,每年能收钱数十万,养军绰绰有余,末将不断派人北上,西进,另寻觅部落。”
“臣有意,重建曾经的奴儿干旧城,宣召大明之威。”
“新城?”皇帝颇有几分诧异:“朝廷可没那么多钱粮。”
“陛下,臣等计算了,二十万块足够,将军府也能出一半来。”
这时候,朱谊汐哪能不明白,黑龙江府显然是不缺钱财的。
其发展格外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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