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从上至小,同窗,同科,同乡,座师,姻亲,关系网一叠又一叠,然后又互相掺夹,可谓是极其纠结。
“不过,周昌,周培公,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朱谊汐嘀咕着:“这好像是一部电视剧康熙王朝的文臣吧!”
不管怎么说,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声,并且还被电视剧给宣扬,那么必然就有本事了。
从履历上就能看出来。
周培公脑子灵活,善用律法,所以在地方上如鱼得水。
要知道,考评连续三次得优,一次比一次难,因为不只是吏部在关注,其他对手也在关注。
没有点真本事,很容易就会翻车。
“天津府如何?朕这一次南幸,于天津上下,又很增了一番疲扰吧?”
“天津百姓,自闻得皇上御驾将来之后,无不欢欣;均说,皇上登基二十年来,安抚百姓,圣心每有垂怜小民,百姓正想找机会报答皇上,此番皇上而来,百姓瞻仰天颜之外,更可以将这番拳拳孝心,上呈天子。
故而富户多有乐捐,将近五十万块,平民从无一户一人以为疲扰。”
皇帝明知道他在说好话,但心中仍自满意,笑笑没有多言,毕竟人都是喜欢奉承的。
再者,他为整个大明百姓消磨了多少苦难,苦一下百姓也没什么。
“天津府如今如何?”朱谊汐调转方向,随意问道。
周培公一愣,旋即道:“天津为京城门户,运河枢纽,南北皆会于此,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托海运的福,天津府日渐赋税,仅仅是府城,就有不下二十万众,如今外城已经再三容扩……”
“至于赋税,天津在去年,也就是绍武二十年,上缴朝廷三百五十万块……”
朱谊汐微微点头。
天下各府之中,苏州名列第一,年纳四百八十万块,依托瓷器,茶叶,丝绸出口,不知造就了多少的富人。
随后,则是松江府。
海关的出现,让整个浙江苏南地区的货物大量在松江府出口,而且还有长江货运,可以是尽得人利地利。
故而在短短的十几年时间,其人口突破了两百万,赋税四百二十万之巨。
可以说,超过苏州府已经指日可待了。
而天津府也因为海港和海关,再加上北京城庞大的消费能力,造就了这座城市的繁荣景象。
尤其是纺织业的兴起,让其成为了北方第一府。
据他所知,天津府的人口如今已经超过了百万,而外来的人工,则近十万。
十万女工,男工,一起在工场中忙活,造就了这座城市。
想着这些,朱谊汐这才笑道:“朕知道,你在河北当值的时候,为人峻厉,却又有革除弊政的勇气,故而在任上官声甚好啊!但民间却不佳。”
“而据我所知,你在贵州的时候,却是温善轻政,几乎是无为而治,这又有何不同?”
“臣容禀。”
周培公心中一喜,皇帝这是在关注他,他忙道:
“贵州汉蛮杂居,崇山峻岭无数,可谓是山路十八弯,根本就没有一处平原。”
“其亩产,只有不过百斤左右,无论是汉人还是蛮人,都极其艰苦。”
“此等情况下,就得治之以宽,无为而治,百姓自得安乐。”
“而河北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富庶,又临近京城,教化之道昌盛,故而百姓们乐于嬉戏。”
“在城内,百姓们喜欢唱戏,听曲,摔跤,斗蛐蛐,而在民间,一些淫祠大行,百姓们有伤风化,偷情弄绿之事不可胜数……”
“而且,据臣观之,诉讼之事不胜烦扰,争相贿赂,故而治之以严,才能整塑民文,导之向善。”
朱谊汐点点头,这一番话倒是有道理。
或者说这就是儒家的传统观。
“天津的赋税,你整的也不错。”
“圣明无过皇上。
天津粮赋各项错综复杂,臣不敢说在任上殚精竭虑,但也丝毫未敢有半点疲塌,只求能够比完钱粮,上不负朝廷养士之恩,下不负百姓殷殷切望。
今日听皇上天语教诲,臣更当剀切一心,认真报效,定将种种钱粮弊政逐一清理!”
周培公是做过小吏的,故而对于衙门的情况是一清二白,昔年的瞒报,充数等,在他这里根本就过不了关。
刚上任没三个月,他就让各级官吏吐出了两万块银圆。
天津府官场为之大乱。
尤其是各县仓,更是急的不行,忙不迭的填充府库,重新算账,生怕这位查账。
在绍武朝,赋税的征收由地方的商税局征收,但按比例分账后的钱粮,却是地方自主任用。
在这种情况下,各种胡吃海塞,乱用钱粮之事,自然是存在的,也避免不了的。
毕竟这种贪污比其剥削百姓,实在是太轻了。
官场上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了就成。
毕竟为官不就是为了富贵吗?再顺便喊一句陛下万岁。
“善!”
赞了一句,皇帝就让其退去了。
夜里,他则乔装打扮入了天津城。
现如今,满大明的城池,大多都执行宵禁,只有一些大城池则灯火通明,不受拘束。
天津城就在其中。
昔日来了不止一次了,朱谊汐对此驾轻就熟。
人流如织,美食成排,颇有几分后世夜市的热闹。
朱谊汐认真地看着,这不就是盛世吗?
他走马观花一阵,就没在理会,而是找了几个平头百姓,问起了知府事。
对此周培公,竖大拇指的倒是不少。
都言语是清官能吏。
如此与锦衣卫,吏部一印证,其倒是真不假。
待至酒肆,三教九流都在,讨论时也是各种都有。
有的批评周培公任用私人,任人唯亲。
有的则说其待人以苛,但凡寻摸到什么小事,轻则训斥,重则打板子。
其形象瞬间就丰满了。
旁支末节他就不管了,简而言之这周培公确实算是人才。
心中有了定数,皇帝回到了行辕。
歇了两三日后,船队走入了运河,正式踏上了南下之路。
周培公则目送船队离去:“盛世明君,享国日久,我怎么思量着那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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