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几人乘着太阳落山之前,赶回到县城。随便找个理由,再砸上一点买路钱,轻而易举的便混了进去。
夜幕都还没有降临,但是县城街道上就不怎么看的到人来人往的景象了。这要是在京城的话,只要是在宵禁之前,那街市上摩肩接踵的都是游人,热闹的很。
“这溧阳县城怎么这样啊?这都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怎么街面上就看不到几个人了?”一个士卒抱怨。
另外一士卒顿时也情不自禁开口,“是啊,这要是放在京城。那街面上密密麻麻的馆子里,随处可见的都是炒兔、生炒肺、炒蛤蜊、炒蟹、炒羊等好菜肴呢。那街边的小摊儿上,全都是油炸素夹儿、油酥饼儿、花花油饼、肉油饼等香气扑鼻馋人的很的油炸小吃哩......”
“你们两个就知道吃吃吃,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李继祖听不过去了,顿时回头朝着两人一顿训斥。
两人被吓得不敢说话,不过肚子里发出饥肠辘辘的“咕咕”声,却是清晰无比的传了出来。
韩度回头,没有责备两人,反而说道:“今日你们跟着我跑了一天,也累坏了,中途还连饭都没吃。不过咱们既然进城了,那就赶紧回去。等回去之后,我立刻让人给你们准备好酒好菜,你们好好的吃一顿。”
“多谢侯爷~”两人顿时兴高采烈的笑起来。
韩度点点头,收回目光,看向县城的街面上。刚才那士卒说的没错,这溧阳县城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萧条。
避开别人的耳目,韩度从宅院后面进去。一回来,韩度连饭都没吃,直接躲进房间里面,纷纷李继祖严加守卫,禁止任何人靠近。
坐稳之后,韩度才将木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页一页的看下去。
......
与此同时,昨晚上那些人聚集的宅院里面,那些人又一模一样的聚集在一起。
“员外,本官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啊。”一个官员面色惨惨的说道。
而员外也摩挲着手里的扇子,抬眼看向此人。“接着说。”
官员见状,便开始畅所欲言了,“员外,这醉酒,咱们都时常经历过。就算是醉的再厉害,那也没有一下子醉一天的道理啊?真要是醉成这样,那还不早就醉死了吗?”
员外听了,不动声色,目光看向县丞。
县丞捋着胡子冷笑两声,说道:“哼!看来咱们都看走眼了,这一位根本就不像岑永那么好糊弄。他反而想要糊弄咱们呐,故意装疯卖傻视敌以弱。看来是来者不善,不是好相与的。”
县丞旁边一位穿着衙差衣衫脸庞胖圆了的人,笑着开口,“不好相与又如何,要是他识相也就罢了。若是非要和咱们过不去,那就干脆......”
说着,此人伸出手,做了一个格杀的动作。
县丞看得眉头大皱,这王八蛋还真是疯子,连朝廷的钦差大臣都想杀。那可是钦差大臣啊,代表的皇帝的脸面,要是真的被杀了,简直就是比杀了布政使的后果还要严重。到时候皇上震怒之下,就凭一个小小的溧阳县,就能够抵挡住雷霆之怒?
而且正是这王八蛋惹出来的祸事,现在却要所有的人给他背锅。但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混蛋和员外的关系密切,员外开口非要保他呢?
“啪。”扇子合上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员外身上。
员外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好似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在眼里。片刻之后,才慢慢的说道:“咱们这位钦差大人,既然想要躲起来悄悄的查探,那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老夫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小看了他。原本以为给他安排一个宅院试探一下他的心性,没有想到竟然方便了他。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试探了,还是将他放到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吧。”
随后,朝县丞点了一下头,说道:“你现在即刻登门,他不是病了吗?就以探望为借口,去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可要看仔细啊。”
“是,本官这就去。”县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去看一眼钦差大人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也不能放心。
......
韩度这边,随着把蒋实冒险记录下来的东西看完,脸色已经阴沉的如同寒冰一样。韩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人,而且还是在这天子脚下。
原来,这县令李昂根本就不是主犯。反而是从犯的衙差潘富,才是真正的主犯。
潘富的祖上曾经就是溧阳县的衙差,他的这个职位就是从他爹的手里继承下来的。至于县衙的官职为何会成了潘家的私产,竟然可以继承?
问得好,那是因为潘富祖上那是真的有着恶霸心性。自从他当上溧阳县衙差之后,便利用他的身份在县里四处勾结。十几年经营下来,早就将溧阳的官员和豪绅拉拢起来,织就了一张揽括溧阳县所有官员和豪绅的大网。
潘富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皂吏”,可是家中数代都在溧阳“耕耘”,他根子深,人脉熟,溧阳的土豪权贵和他都有交情,上上下下都要给他面子。
据蒋实的记录,其实在李昂还没有来溧阳之前,也就是前几任县令在的时候,就都已经被潘富给拖下水了。
李昂一来溧阳,就发现他完全已经被架空了。正好这个时候潘富又识趣的给他送上了一个美人。他将这个美人放在潘富的家里,供李昂享乐。
而这潘富在溧阳有多么猖狂,从蒋实记录的一件事便可以看出来。话说潘富送给李昂的美人,不是养在潘富家里嘛。一日,这潘富看到美人的美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心痒难耐,竟然将李昂的美人给睡了。完事之后,潘富深感满意,索性还把这位美人娶为小妾。
玩了县太爷的相好,还变成了自家的小老婆。这是想要和县太爷结下死仇啊,试想一下李昂如何会干休?
可是潘富却道:“管他乐意不乐意,溧阳咱说了算,他动我一下试试?”
按照道理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昂肯定和潘富决裂无疑了。但是李昂在知道了之后,他还真是不敢在溧阳动潘富。不仅咬着牙齿将这件事给忍了下来,还在潘富纳美人为妾的时候,送上了礼物。一县父母官都不得不如此忍气吞声,就更别说是寻常百姓了。
由此可见,潘富此人虽然只是一个溧阳的衙差,但是在溧阳他简直就是比县令还要张狂。
蒋实还详细的记录了潘富在溧阳犯下的种种罪行,溧阳盛产荆杖。潘富就给李昂出主意,借口要给朝廷上供,要求溧阳县每户百姓都要交荆杖。即便是百姓规规矩矩交上了,他们也会找借口说你交的太差,是在糊弄朝廷。
糊弄朝廷该咋办?罚钱!
在潘富的串联下,溧阳的官绅勾结起来,合伙不断的花样翻新,变着法的赚钱!
刚开始还只是荆杖,等官绅看到百姓只是忍受,没有反抗的时候。什么在县里过路、过桥都要交钱,甚至就连晚上在自己家里睡觉也要交钱......总之各种收刮百姓钱财的法子多如牛毛,这伙人赚的盆满钵满。
而溧阳百姓自然就过得苦不堪言,可稍有人想要去县衙告状。前脚刚去呢,后脚就要被潘富派人上门打砸,家产全部搬空。若是有想哭诉喊冤,或者是想要进京高御状的,甚至直接被全家灭门,尸首沉河!
正当韩度看完,心里愤怒不已的时候。
李继祖前来禀报,“侯爷,溧阳县丞来了,想要求见侯爷。”
“不见!”韩度两眼都是血红色的,这县丞也是残害百姓的凶手之一,韩度根本不想见这种披着人皮的杂碎。
李继祖并没有离开,而是沉吟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侯爷,他们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非要见侯爷一面。”
韩度沉着脸,抬头看了李继祖一眼。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会会他。立刻去给本官准备一桌酒宴,记住本官今日都在喝酒,已经开始醉了。”
“是,末将明白。”李继祖顿时心领神会,连忙转身出去准备。
等一切准备好之后,李继祖才去门口见县丞。
县丞这个时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即便是门口守着好几个兵丁,他也想要下令直接冲进去。
好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李继祖出来,才强忍着没有直接冲,而是沉声问道:“钦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好意前来探望,大人为何别人不见?”
县丞冷眼看着李继祖,甚至都怀疑钦差根本就没有在府上,而是给他们玩了一个金蝉脱壳。
“大人已经喝醉了,原本不想见你的。但是既然你执意要见大人,那边请吧。”说着,李继祖侧身让开一个身位,伸手示意。
县丞听到钦差大人又喝醉了的时候,都不禁想到。这为钦差莫非是一个酒鬼?明明昨日才喝了酒,怎么今日又独自喝上了?心里都有些疑惑,自己等人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认为这位钦差大臣,会找他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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