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武英殿里,那可真的是整个大明的最高层了,一位皇帝,一位首辅,六位内阁辅政,若是这武英殿被一锅端了,那大明朝就真的乱了套了。
不过想要在眼下这被团团保护的皇宫里突袭到武英殿,再突破层层侍卫拦截杀进来,那简直是做梦。
没看见东林党的文臣和那些勋贵武将都放弃换个皇帝的想法了么,不然按照老朱家易溶于水的特性,朱由校早沉池塘里了。
清了清嗓子,张好古说道:“皇上,各位同僚,大家也清楚,这年末了,各部统计的结果也都出来了,今年朝廷收入几何,花销几何,明年这财政如何安排,都得仪仪。”
“具体的,还是让各部自己说说。”
说着,张好古看向卢象升:“卢阁老,你是户部尚书,朝廷如今有多少钱,钱都花哪了,和大家伙都说说。”
卢象升也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折子看了看黄立极,魏广微,刘鸿训,随后缓缓说道:“回皇上,首辅,各位阁老,去岁我大明税收已经达到了五千亿,比去岁上涨了近一成,换算成白银是五千万两。”
五千万两白银!
大明何时这么富裕过?
永乐朝的时候,朝廷一年不过三四千万两银子,那个时候就已经非常惊人了。
而到了万历朝,嘉靖朝,朝廷一岁银子就几百万两了,而到了天启年,朝廷一岁收入甚至不足三百万两银子。
可这才几年啊,朝廷一年收入就四千八百万两银子了!
一听这个数字,魏广微,黄立极二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神情的苦涩,这新政带来的税收这么多,而且还不劳民,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全天下几乎都在支持新政,可东林党偏偏让他俩和张好古对着干,这怎么对着干?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哎哟,打不了的好伐?
卢象升没看魏广微和黄立极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不过,朝廷税收多,花的也多。虽然山东,河南,京畿,江南等地税收上来了,嗯,湖北的税收也上来不少,这倒是很让户部意外。”
“毕竟去岁湖北税收不错,但是相比整个环境,还是不够。”
说着,卢象升拿出一份份早就准备好的折子:“甘陕之地如今经过初步治理,花费少了五成,但今年这南北两地,仍有旱涝灾害,朝廷救灾这一块就支出了不少银子,还有征辽之战,对草原的战事,花费都不少。”
张好古笑道:“好歹税收还是提升的,五千万两银子,这个数字比永乐朝都多,诸位也都辛苦了。”
“说起来,这两年朝廷在京畿附近投入颇多,修建水渠水库,灌溉农田,这京畿之地是好起来了,但山西,甘陕之地,仍需要调理。”
“三边总督史可法的治理黄河的折子,各位阁老都看了吧,有什么意见?”
提到史可法那治理黄河的大计划,卢象升很想说什么,可动动嘴,他还是没开口,毕竟治理黄河,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疏通黄河修改河道,沿河修筑河堤,保护两岸环境等等,这些大计划都是为了黄土高原恢复原来的关中面貌。
花费是多了点,但该花的钱,就不能省。
有些钱你现在看着省下来了,但你这一朝省下来,后人就得花更多的钱,更多的人力物力去治理。
实际上,去岁朝廷税收的财政,花在军费上的,还真不多。
除了扔给辽东军阀当打了水漂的那部分外,辽南的军费,对草原出兵的军费,真不多,还没修路花费多呢。
毕竟朝廷的新军可不是曾经的卫所兵,那些辽东军阀,要出征了还要发开拔费,没有钱就磨磨蹭蹭,别说出力了,出工都困难。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那些卫所兵,平日里一年到头领不到军饷,这临打仗了总要发点钱吧?
这就导致,很多边军,每年朝廷不仅要拨发钱粮,临战还要再发一笔犒赏军心的开拔费。
但新军不会如此。
新军每月钱粮都是发到个人手上,新军将士那是能真真实实的拿到自己那份钱粮,平日里钱粮不缺,训练一日不断,这临战就能直接拉出来用,不需要什么开拔费,也不需要什么激励军心。
只要朝廷有令,随时随地就能拉出来,拉出来还能打。
这就是新军和旧军的差异。
因此朝廷支出的军费不多,而犒赏的钱粮实际上也没花多少,最大的支出也不过是火药炮子以及民夫和征调的粮食。
但这些相比如今大明朝廷的那些工程,那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今朝廷除了在京畿周围修路,还把道路延伸到了山东这个基本盘,把山东和京畿连接起来,加上河南,山西的一系列挖掘水渠,修建水库,以及维修官道等计划,这些加起来才是占了财政税收大头的。
单单一个连接山东和京畿的官道计划,所耗钱粮比犒赏辽南全军的都多,再加上其他工程,看着那一笔笔支出,户部的官都看的心疼。
不过朱由校和张好古则是持不同意见,这钱啊,存在国库里,不花出去,就是死的,你存的再多,不用,这些钱不就相当于没有吗?
没有流通起来的钱,不是钱,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起到作用,才能让大明运转起来。
钱这个东西就是大明这个巨人的血液,血液不流通巨人就完了。
因此朱由校和张好古的意见是:花!该花就得花,能花多少花多少,把钱花出去,活跃整个大明市场,让大明这个巨人的全身血管里的血液都流通起来,而不是凝固在头脑和心脏里。
斜倚着小桌子,朱由校翻看着一份份折子:“去岁朝廷的税收不错,今年虽然有和辽东,草原的战事影响,但毕竟都是赢了,而且收获不小,单单那百万头牲畜,想来今年的税收应当也不错。”
“这朝廷有了钱,就得花出去,之前师父提出的一系列计划,叫做基础工程的,朕看了,都是利国利民的计划。”
“这些计划朝廷肯定是要一步步去做的,像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境内的黄河河堤加固,河道疏通,这些不能省,要做,而且要抓紧做,好好做。”
“如果不趁着眼下少雨水完成河道清淤,等到立冬乃至来年立春了,那就更不好做了。”
张好古接过话头,看向张瑞图:“张阁老,你是礼部尚书,大明报这一块,你要做好宣传,让陕西,山西的百姓知道,治理黄河该怎么做,要通过大明报来带动百姓,主动的在山西陕西沿河两岸种植树木,巩固河岸土壤,避免河道积淤。”
“至于这河道清理,工部还是要抓紧做,缺少工人就征调民夫,缺少骡马就近调集,黄河所经府县都调动起来,今年年底就要完成第一次清淤。”
“这淤泥可是宝贝啊,铺在戈壁,荒地,旱地上,都是好肥料啊。”
这河道里的淤泥,那可真的都是宝贝,眼下还没有什么工业污染,重金属污染,黄河里的淤泥里面就是鱼虾尸体和泥土,营养充足,覆盖在耕地上,那可是能加快复耕的。
这沿河清理出来的淤泥,就能让这些地方的耕田产量大增。
说完河道清淤的事情,张好古又抛出了一个议题:“如今,左遗直负责朝廷水利,修筑河堤,引水灌渠,这两年在京畿做的结果,大家也是都看得到的。”
“今年左遗直的水利衙门在河南,山西等地工作成绩也是不错。”
“本阁和皇上商议着,这水利衙门单独成立也有段日子了,成绩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干脆单独设一部,好日后负责全国水利方面的工作。”
朱由校也是说道:“嗯,左遗直做事勤恳,京畿的四个水库修筑的很不错,水利这一块交给他,朕是放心的。”
左光斗的水利衙门单独成一部?
六部变七部,张党的势力岂不是又要膨胀了?
黄立极虽然不想和张好古作对,但在这方面,他还是持反对态度:“水利衙门,做的也是工部的活,直接将其并入工部,或者对内阁负责就行了,为何非要另设一部?这六部变七部,岂不是怪事?”
魏广微也是说道:“元辅的意思,我等也明白,左遗直他有成绩,嘉奖他就是了,何必在设一部?如今他是嘉议大夫,升授他为通议大夫,我看是可以的。”
“至于再设一部,不如在看看他在河南,山西的成绩,再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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