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历朝历代,皆固守旧土而不言开拓,岂有如今这万里江山?”
“历朝历代,未能有彻底掌控草原者,只因草原之民不可教化?”
“尔等圣人经义学到哪里去了?”
“草原引弓之民难道就真的不可教化?夫子有云: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这引弓之民为我中原百姓,为何就不可教化?”
“究竟是不能教化,还是尔等不愿?”
“更何况,漠南草原,三千里河山,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林木众多,河流湖泊应有尽有,乃难得的沃土,即便不可耕种,亦可放养千万牛羊,养活百万牧民。”
“这如何不能为我朝所用?”
“修路筑城,连接中原,使草原彻底为我大明疆土,这百万牧民为我大明子民,此非徒耗钱粮,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拓三千里江山,纳百万之民,为我中原开疆拓土不提,更是巩固边防,以草原御敌。”
“不出三十载,这草原便是我大明固有之疆土,草原的牛羊,林牧,皮毛,棉花皆可为国取利,且草原多矿藏,开采出来便是为我大明工业添砖加瓦,为何要放弃草原,坐视这沃土白白浪费?”
“更何况,辽东建奴图谋草原何止一年半载?若是不能将建奴困在辽东,等其占领草原之后王师再出塞,岂不是太晚了?”
“这草原,朝廷不可弃,非但不可弃,还要加大投入,筑城修路,在草原上维持驻军,加大朝廷在漠南漠北的威慑。”
“如今中途放弃,那才是对朝廷资源的浪费。”
随着张好古站出来,新党一位位也跟着站出来,新旧两党再次就此事进行争论,继而让如今新旧两党争锋的中心地,江南行省的新旧两党学子又是产生了纷争。
而散朝之后,张好古来到西苑。
朱由校有些不满的喝了口茶:“这些朝臣,一个个以忠臣自诩,各种看着为朝廷着想,实际上只会空谈,毫无用处!”
显然朱由校也是支持占领草原的,毕竟开疆拓土的感觉,是哪个皇帝能够拒绝的呢?
这朝廷先后动员了三万大军,加上蒙古两万兵马,运输粮草军械无算,才打下这三千里河山来,他还没祭太庙告慰列祖列宗呢,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可能!
张好古笑道:“皇上,何必搭理他们呢?”
朱由校点了点头,眼下朝议就是个摆设,朝廷一系列政策都是在西苑和内阁讨论出来的,朝议上几乎不会讨论什么重大议题,但凡有什么大事,朱由校早就和张好古等内阁辅臣定下来了。
“师父觉得,草原应当如何处理?”朱由校问道。
张好古说道:“臣认为,眼下草原面积大了,百万牧民,三千里草场,察哈尔草原可仿照巴连衲都,将这两片草原设为大明的蒙古行省,另设驻军。”
“为维持朝廷在草原的威慑,驻军不能低于三万。”
“三万?”朱由校皱了皱眉。
“将三万新军放在草原上,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张好古笑道:“不多,这草原不比中原,可多招募牧民从军,训练为民兵,平常放牧耕种,旬月训练一次,若有战时再征召为军。”
“而三万新军,只一万部署在巴连衲都,余下两万则布置在察哈尔草原,维持在赛汗山以东,筑城修路,围堵辽东。”
“如此一来,朝廷在草原上就有三万新军与数万民兵,战时可直接拉出十万大军。”
“而且,这三万新军可轮替,两年一替,让京畿的三大营之兵与草原新军互相轮换,让朝廷中心始终有一支精锐存在。”
“毕竟不经历战事,训练再多也无用啊。”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话在理,让草原新军与京营新军轮换,是个好主意。”
张好古继续说道:“皇上,如今朝廷不过十四万新军,两万在辽南,两万在三边,还有十万分在南北两京,然而十四万新军对朝廷来说,太少了。”
“九边,南北各镇,以及大明各地的卫所皆需替换,朝廷如今的新军,还是不够用。”
“不然一场大战,朝廷也不至于从江南调兵。”
“朝廷还需要训练新军啊。”
朱由校深以为然:“是啊,朝廷可用之兵太少了,眼下的兵将根本不够用。”
张好古笑道:“既然如此,不妨先设三万在草原,南北两京再各自补充兵马,如今朝廷也不差这些钱,南北两京可维持十三四万兵马,朝廷还是支撑得起的。”
朱由校又问道:“如今蒙古行省面积这么大,如何治理师父可有想法?”
张好古说道:“可让曹文昭继续暂代蒙古总督,但其只负责察哈尔草原,巴连衲都则继续由陈亚万来治理。”
“日后再更换总督,将曹文昭从草原上调回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那就先辛苦下定远侯,让他在草原上多待一段时日吧。”
张好古和朱由校就这样定下了草原的政策,朝堂之上旧党和新党争论了半天,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捞到,更没有阻拦住新党的发展。
朝会?
朝会能讨论出事来,还要内阁干什么。
而在朝中新旧两党争论不休时,南京城里也是又爆发了一场辩论。
这场辩论围绕着唯物论展开,东林书院和大同书院的学子都参与进来,让东林书院的黄尊素等人忧虑的是,不少东林书院的学子竟然也开始支持新党的唯物论了。
支持大同书院的与支持东林书院的学子们在南京城里争论不休,引得路人纷纷围观,也是让这场辩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不少读书人,年轻人都被吸引来,参观这场辩论。
汪文言没有阻拦辩论,他甚至非常贴心的给学子们准备了一个擂台,双方学子直接登台辩论,谁能辨倒对方那自然引得观众喝彩,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东林书院和大同书院对这次辩论越来越重视,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不仅仅是学生参与进来,就连一些闲赋的大儒也都参与进来,为了自己的学派,为了学术正统开始展开辩论。
而这也让唯物论的影响力在南方迅速扩大,可以说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结果,毕竟一开始还没那么多学子学生关注大同书院的唯物论,而东林书院的实学治国表面上看起来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可如今看来,似乎东林书院的理论与大同书院的理论相差甚远啊。
这日,黄尊素亲自登台辩论:“治国需用经义,历朝历代,无不奉行经义,钻研圣人真理,如此方能天下太平,民生安定,不谈经义,不钻研先人真理,又岂能窃据高位,理政治国?”
“纵观古今,圣人言论,微言大义,放眼天下皆可用,儒学之道,便是治国之道。又为何放着经义不读,去钻研格物奇技?”
当即有学子说道:“吾以为不然!万物万理,非是空谈,乃需格物、致知,若无实践,何来真理一说?历代先贤也是切身体会方才领悟道理,先生只是空谈,无有自身体会,又岂能明白经义真理?”
黄尊素淡然说道:“先人书卷,已将各种道理记录在册,吾等苦读经书,钻研学问,根据先贤记录在册的道理便可治理天下,又何须浪费时间去民间走访?百姓又岂能知晓天下之事?若是凡事百姓都能去做,又要百官,学子作甚?”
又有人说道:“先生所言差已,千言万言不如切身实践,诸君大言炎炎,谈治国理政,谈民生多艰,敢问可曾真正了解民生?若不深入民间,切身见过百姓之疾苦,又怎能了解百姓所求所需?若不能了解百姓所求所需,又何谈治国,何谈民生安定?”
黄尊素说道:“吾等何须亲自前往民间,自有书吏将各地民情记录在案,只需翻阅案牍便可了解一地政事,即可因地制宜,根据所读所学施展政策,自可安定民生,治得一地。”
有人笑道:“哦?那敢问先生,可知如今这南京城里米价几钱一斗,几钱一石?可知一尺布料用钱几何,可知百姓一月粮米花销几何?若连这最基础的民生物价都不甚了解,又何谈通过案牍了解一地?”
黄尊素脸色有些变了,但他强做镇定:“哼!此乃谬论,民间米价物价,又岂是一成不变?这等每日都变的东西,如何能详细确定其价格?只需根据以往价格了解大概,维持稳定即可,又何须亲自去查,去问?”
那人紧追不休:“稳定价格,如何稳定?百姓历年收成不一,又岂能因先前价格来妄谈今日?先贤尚知今时不同往日,因此才不断增添经义,与时俱进翻新儒学,今日先生又何谈根据先贤经义便可治理一方,放牧万民?”
不待黄尊素回答,便继续问道:“那春秋战国之经义,秦汉隋唐之政策,放至今日,还能有用吗?历朝历代,皆有变法维新,无外乎开国之国策祖制已不适合当前。”
“空谈百姓疾苦,谈朝廷政事,敢问先生如今是何官职任职几品,有何履历?若无官职履历,又何来资格谈治国理政?全凭一张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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