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宗羲离开后,张好古看着密折皱起了眉,这件事,最严重的不是黄明道犯得罪,而是这些学子擅闯县衙抓捕朝廷命官,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黄明道有罪,自有朝廷处置,这些学子一无官凭,二无权柄,竟然就这么闯入县衙抓捕一位县官,这件事张好古必须要知道朱由校对此有什么想法,不然,这些年轻热血的学子可就难办了。
想了想,张好古起身入宫。
“张师傅,您来了。”魏公公看见张好古后笑着凑过来。
“魏公公,皇上呢?”张好古问道。
魏公公指了指说道:“皇上正在研究蒸汽机呢,为了研究出木牛流马,皇上这几日可一直在和工科院的学士们钻研呢。”
点了点头,张好古说道:“魏公公,我这正好有件事禀报皇上,你和我一起去?”
魏公公笑道:“那感情好。”
跟着魏公公来到正在忙碌的朱由校身边,等朱由校忙完了手上的活计后,魏公公才上前:“皇爷,张师傅来了。”
听到张好古来了,朱由校也是放下手头的东西:“师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告诉朕?”
张好古笑道:“方才见皇上忙的认真,臣干脆多等等,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
朱由校一听,也是来了兴趣:“什么事,师父快说。”
张好古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朱由校也是陷入了沉思:“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倒是有趣。”
说着,朱由校问道:“那些学子带着那个姓黄的贪官,到哪了?”
张好古说道:“已经到河南地界了,很快就会抵达京畿。”
朱由校说道:“那朕就在京城等着他们来,也看看他们网罗了这个贪官多少罪证。”
眼下朱由校在等,张好古在等,魏广微和黄立极他们也在等,所有人都盯着那些学子的动静,而京城之内,关于黄明道如何被抓的流言也四下传开,一时间关于黄明道的消息,成了京城里最热的话题。
在这样的环境下,学子们终于带着囚车来到了京城,看守城门的守卫装作没看见他们一样,任由他们带着囚车进了京城,随后在一路上无数百姓围观之下,学子们拉着囚车来到刑部衙门面前,擂鼓,鸣冤。
随着沉闷的鼓声响起,刑部被惊动了,很快刑部侍郎出来查看,一看囚车里那个县官,意识到正主到了的侍郎立刻去通知刑部尚书乔允升。
“威~武~”
伴随着衙役们的喊声,刑部尚书乔允升进入大堂:“何人击鼓,带上来。”
学子们和黄明道被带入大堂,乔允升看着堂下的学子们:“尔等何人,击鼓所谓何事?”
一名学子站出来:“回明堂,我等乃江南金坛县学子,此行击鼓鸣冤,皆因金坛县县令黄明道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以至金坛县民不聊生,百姓无所依靠,不得不倾家荡产来满足县官的贪欲。”
“自朝廷推动新政至今,屡次下达文书要求各地官吏奉公执法,勤政爱民,可黄明道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对百姓摊派加派税收,乃至让百姓不断服徭役来满足一己之私。”
“学生这里有金坛县各村镇百姓的证词,共有一万三千余百姓按下血印证明证词真伪。”
“同时,学生还有黄明道历年加派税收,虚报徭役及勒索百姓苛捐杂税的账本。”
乔允升说道:“证词证物呈上来。”
学子们拿出一份份印着密密麻麻手印的证词上交,同时还有黄明道的账本也都交到了乔允升案上。
乔允升看着这一份份印满手印的证词,再看那一本记得清清楚楚的账本,随即看向了瘫在地上的黄明道:“金坛县令黄明道!你可有何话说?”
眼看着这些证词、账本送到乔允升的桌子上,黄明道瘫在地上已经是自暴自弃,一言不发。
乔允升猛地拍了下惊堂木:“金坛县令黄明道!你可有何话说?”
黄明道被惊堂木吓醒了,他呆呆的看着乔允升,随后连滚带爬的上前哭喊:“冤枉!冤枉!下官冤枉啊!”
“是这些学子串通暴民强攻县衙来陷害下官啊!”
“还请大人明察,明察啊!”
乔允升冷哼一声,刚要说话,一个小太监从后面走出来:“乔大人,皇上想看看那些学子提交的证词和罪证。”
乔允升一听连忙将证词和罪证交给小太监:“劳烦公公了。”
小太监将证词证物送到后堂,朱由校和张好古等内阁阁老都在这里,看着小太监送上来的证词政务,朱由校接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枚枚血红的指印。
没看证词,仅仅翻了翻这些罪证记录,那一张张草纸上的一枚枚血印就让朱由校感觉触目惊心:“一万三千余枚血手印,一万三千多名大明百姓的控诉!”
“单凭这一点,黄明道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听着朱由校那满是杀气的话,黄立极、魏广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皇帝这是发怒了,又要杀人了啊!
张好古拿着账本翻了翻后,递给朱由校:“皇上,您看看这账本。”
朱由校接过账本,看着上面自天启年开始的一笔笔记录,哪怕到了如今天启十年,仍然没断过!
砰的一声,朱由校气的直接拍了桌子:“好,好啊!”
“真是朕的好臣子,好臣子啊!”
“十年,贪了十年!朕下诏要求各地臣工廉洁奉公,不可贪污索贿,他是全当了耳旁风,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朕管不着他了,竟然不把朝廷的政令放在眼里,不把朕的诏谕放在眼里,该杀!该杀!”
说着,朱由校将一份份证词发给黄立极,魏广微等人:“各位爱卿都看看!都看看!”
“这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在江南,在我大明的南直隶,竟然还有这等残暴害民的狗官!”
“这是什么?这是大明朝的败类!”
“怪不得百姓要冲击县衙,他这是逼得百姓没有活路了!”
“官逼民反,官逼民反,这就是官逼民反!”
“告诉乔爱卿,让他严查此案,不可懈怠!”
这话说出来,黄立极和魏广微就明白,黄明道必死,而且绝对死的很惨。
没看见皇帝都说了,严查此案,不可懈怠,这就是彻底把黄明道做的事都给挖出来,锦衣卫和东厂还不得去金坛县掘地三尺?
别说黄明道,和他有牵连的官员,一个也跑不了!
回到皇宫后,朱由校说道:“魏伴伴,去查,看看到底多少人牵扯其中,一个也别放过!”
魏公公知道皇帝发怒了,连忙说道:“皇爷放心,奴婢让小崽子们这就去查,保证给皇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当即东厂的番子就行动起来,飞鸽传书不算,还有一队队缇骑出城直奔江南,显然是要大干一番。
那在江南行省上空酝酿的风暴,终于已经蓄势完毕,眼下它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威能,即将释放出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
不过短短数日时间,一份份黄明道和与其有牵连者的罪证,名单就摆在了朱由校的桌案上。
看着这些名单,罪证,朱由校雷霆大怒之下,直接下令:“着东厂、锦衣卫,按名单抓人,但凡有名者,一个都别放过,全给朕押到京城来!”
一些官员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跑,可当地的锦衣卫直接上门,面对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联合行动,这些官员是一个没跑,全部被拿下,一连串的带上大枷关入囚车押解京城。
汪文言得知消息后则是笑着喝了口茶:“好啊,好啊,没了这些碍事的家伙,这江南的新政,就好推行下去了。”
汪文言不知道这些人贪腐吗?
不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吗?
汪文言全知道,但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选择让学子们引发这个毒瘤,继而让皇帝下手。
眼下这江南各府县的官员被抓了一批,余下的官员无不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等大同书院的学子们补上空缺,这江南之地,政令也就能通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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