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冷哼一声:「朝廷的心腹之患真的是甘陕?辽东那张贼屡屡欺朕,难道你们也要欺瞒朕吗?
当联看不出来甘陕问题的所在吗?那分明是辽东张贼在背后指使,否则甘陕局势何至于糜烂至此?
若不解决张贼,又如何解决甘陕,又如何平
定天下动荡?」
钱谦益说道:「陛下,正因为如此,朝廷才不能对辽东轻易下手。双方如今尚未剑拔弩张,还隔着一层纸,只要这层纸不破,大明天下依旧固若金汤,朝廷依旧是威严的朝廷。
可是陛下,一旦这层纸捅破了,天下人意识到朝廷和辽东出现隔阂了,那天下人心就要真的思变了,那时候天下必然大乱啊。」
孙承宗又补充道:「陛下,千万不可冲动,如今朝廷和辽东还没有正式撕破脸,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朝廷不主动出手,辽东就没有理由出手。否则真给了辽东借口,那辽东的虎狼之师扣关,朝廷北方边镇必然岌岌可危啊。
听着钱谦益和孙承宗的劝说,朱由检心里知道他俩说的很有道理,但朱由检现在就是不想听,他不想忍耐了,他不想看着张好古继续在辽东过的舒舒坦坦,自己却在这里为一两银子发愁,为大明发愁了。
「如果朕执意要这么做呢,难道你们还想抗旨吗?」朱由检一句话,让钱谦益的心凉了。
按理说,大明的内阁首辅是有资格抗旨的,皇帝中旨下达后内阁完全可以不辅印盖章,如此一来皇帝的中旨可以算作无效。
但大明朝有几个内阁首辅有这样的权势?
无外乎一个张居正,一个张好古罢了。
而张居正什么下场,张好古又什么下场?
内阁首辅,说破大天就是皇帝的办公秘书长强势的内阁首辅有大臣和军队支持固然可以自称宰相和皇帝顶牛,但钱谦益不是这样的内阁首辅啊。
更何况温体仁、杨昌嗣、施凤来一个个都和他打擂台,让钱谦益的首辅威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军队又都在勋贵掌握之中,手里没几个精兵良将他还怎么硬的起来?
没一批拿得出手的党羽,于是钱谦益沉默了。
而孙承宗则依旧说道:「老臣还是希望陛下不要冲动,不如再三考量之后在下决定。
朱由检则是不耐烦的说道:「朕已经三思三思再三思了!这张好古,朕是一刻也容忍不下去了。
联决不允许大明朝存在大同党这样的组织张好古不解散大同社,不遣散军队,朕岂能容他!
说着,朱由检冷眼看着钱谦益和孙承宗,「朕今日也给诸位爱卿透个底,明日早朝,朕就要下明旨昭告天下,谁若是阻拦朕,自己乞骸骨吧!」
说罢,朱由检负手离开,钱谦益和孙承宗互视-眼,二人都知道,自己现在在朱由检眼里已经只剩下添堵一个作用了。
被皇帝视为障碍的首辅和次辅,还能存在多久呢?
翠日,朱由检在朝堂上命人把魏忠贤和鲁广深给提上来,让二人说明当年的情况,不过朱由检还是要脸,故意瞒下了是朱由校主动给张好古作弊这件事,把事情改成了魏忠贤、张瑞图、王志新和鲁广深联合起来欺上瞒下给张好古办了功名和身份,又给了张好古答案和范本,这才让张好古成为状元,先帝朱由校是被张好古给欺瞒的。
看着魏忠贤和鲁广深的供词,大臣们又不由得想起天启朝时那惊天动地的张好古科举舞弊案,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风雨欲来孙承宗还想出列,却被钱谦益给攥住了手,不待孙承宗说话,钱谦益就说道:「多说无益了,陛下执意要开战,做臣子的岂有违抗圣旨的道理?」
孙承宗愣了下,怅然叹息,本来大明就是个四分五裂被弥合的盘子,如今这个盘子,要再次裂开当张好古科举舞弊案被重新翻出来昭告天下时,大明天下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各地的有心人勋贵士绅,官宦学子,都盯向了朝廷,盯向了辽东。
谁也不知道朱由检主动挑起的这次大案会弄出多少风雨,更不知道如今的大明会走向何方。
南国之地哪怕是金陵、苏杭这些出了名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如今的头版头条都是此事,足以见得这桩大案牵动了天下多少人的心。
很快,朱由检下旨,要锦衣卫把张好古带回京师受审,同时罢黜张好古太师、太尉衔,废辽王取缔一切待遇,并下旨解散大同社,让所有大同党人自行退社***,否则必将迎来朝廷的打击。
当这消息传到辽东时,面对把天下弄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张好古却只是淡然一笑:「哦,知道「元辅似乎并不惊讶啊。」卢象升有些诧异。
张好古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朱由检想抓我的把柄是一日两日了吗?
当年我劝魏公公要么早日退下来养老要么来辽东颐养天年。
他选择继续在京师给朱由检卖命,当时我就知道,迟早要有这一天。
魏公公给朱由检当了这几年的白手套,换来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也不知道魏公公是如何作想。
张瑞图苦笑道:「我的元辅啊,如今你的科举舞弊案已经被再次翻出来了,天下都为之侧目呢你还有心情去关注他人?
张好古两手一摊:「科举舞弊案也不是一次被提出来了,当年已经查过我一次,如今再查,又能查出什么不一样的?无非都是让朝廷满意的结果罢「就算朱由检要撤了我的王爵,撤了我的官那又如何?我难道不是曾经的大明首辅吗?我难道没有给天下带来新政新法,带来十年太平盛世吗?」
就算我不是辽王,不是当朝太师、太尉,可我依旧是大同社的社长,是大同党的元辅,大同党人是因为相同的志向理想,为了天下百姓才聚到一起的,又岂会因为一道圣旨就分崩离析呢?」
「倒不如说,我很期待,看看朱由检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动作来。
十几日后,朝廷的天使抵达辽东。
长长的队伍里除了传旨的太监还有大批锦衣卫和东厂提骑,这些人浩浩荡荡进入沈阳,可是吸引了沈阳百姓的目光。
当这些人进入原满清皇城,现在的大同社中枢也是毫不客气的占据了要地。
这队锦衣卫穿着颜色鲜艳的飞鱼服,按着绣春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奉天殿内外,传旨太监穿着大红的蟒服高高在上尖着嗓子:「圣旨到,张好古接旨!」
张好古平静的看着太监,传旨太监看看同样穿着大红的蟒龙服的张好古,再看看张好古两侧那些声名显赫的前大明文官武将,忽然有些害怕了,但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硬气的说道:「罪臣张好古,圣旨到了,尔等还不跪地接旨?!
张好古摆了摆手:「跪地接旨就免了吧,朱由检想说什么,公公直接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大胆!」一个锦衣卫百户怒道「大胆的是你,谁给你的胆子在元辅面前放肆!」田尔耕毫不客气的出来,直接一个耳光给这个锦衣卫百户抽了回去。
看着这些目光不善的锦衣卫,田尔耕冷哼-声:「你们如今也配穿飞鱼服,带绣春刀?
我怎么听说锦衣卫当了东林党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狗了?」
「当东林党的狗,跑来大同党这里叫唤,是忘了你们面前的人是谁了吗?」
锦衣卫们被田尔耕这通话说的还真不敢还口随即田尔耕又看向传旨的太监,把太监给吓得.不轻:「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代表着朝廷!」
「哼,就是看你穿的衣服不爽利,你何德何能,也配穿这蟒服?!」田尔耕不屑的说道。
被田尔耕这一闹,再被周围那些大同党的文臣武将一盯,传旨太监也没什么气势了,原本心里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消失了,匆匆念完圣旨后就看向张好古:「张好古,接旨吧。」
黄宗羲快速上前从传旨太监手中将圣旨夺过随后转身送到张好古手里。
张好古将圣旨一揣,随即说道:「这道圣旨我就收下了。劳烦公公回去和皇帝说一声,就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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