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过几天,他还是放弃了成为兵学大家的打算,老老实实地学起了名家的辩论之术,按他的话讲:老子就没长那个学兵法的脑袋!
有夏老大为主,牟氏姐弟、皇甫录、北尤皖为辅,望南居一派祥和,望南楼、望南锦缎庄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是我平田军最强大的后勤保障。
闲暇之余,夏晴夏老大抓住商机,遣牟花籽带
上了一些因战轻残的平田军士兵,在大凌河下游寻了一处林木茂盛、水草葱茏之所,寻得良辰吉日破土动工,准备开一间望南渔场,据说,在我一年前独自游历五郡、今日返回之前不久,这望南渔场,刚刚开张大吉,用不了多久,这又是一处日进斗金的好营生。
旧人之中,破镜卸甲的刘兴阴在伏灵山一战中大放光彩,我也毫不吝啬荣誉,直接把战死的桑祗空缺出来的校尉一职命给了他,归属柴岭节制,一年看来,这小子是天生打仗的料,所有的战阵之事,经他一遍过手,都能做到手到擒来。
旧人驾鹤离去,新人自然要来。伏灵山一战后,天下震动,一些有志之士看中了我平田军的招牌,随之竞相投奔,其中,最让我惊喜的,便是常璩与黄表两人。
此二人一文一武,常璩便是当年被百里氏屠族的锋州疆宁郡郡守常怡之子,当年常璩随其叔叔在武陵郡求学,在常家被屠族时不在族中,遂躲过一劫,此人博学多闻、性情宽和,且与我等年龄不相上下,与他相见后,我俩畅聊甚欢,确认其才之下,我直接将其命为中军监军,让李二牛顶替了战死柴荣的位置,做了司卫长。
至于这个黄表,那来头就更‘大’了!
据他自己所说,他是当年昭烈帝五虎上将之一黄忠的后人,可当时的我乍一细想,当年黄忠独子黄叙英年早逝,并未留下
后人,这兄弟可能是想借这个噱头,为自己撑撑场面。可不管黄表究竟是不是名将之后,他那一身卸甲境的武艺可说不得慌,一张雕弓拉满,箭无虚发,再加上黄表为人还算耿直,我再三考虑,便让其接替了刘兴阴,做了周抚的中郎卫长,这俩人都是火热性子,整日里上蹿下跳,将军营折腾的异常火爆。
到底是高山流水还是刘邦卢绾,我拭目以待啊!
想来想去,伏灵山之战后、自己临行之前,也只是做了这些。
遥记那年玄英,父亲曾对我说‘君子要学会慎独’,当时的我不知真意,安顿好诸事,便单骑策马重游五郡,一年羁旅生活,今日方归。
老头山的风,渐渐吹淡了我的乡愁,我摸了摸有些坚硬的胡茬,轻轻一笑:也不知我那应成兄弟,何时可过破城境界!
少年不知岁月愁啊!
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究竟是前年冬天的第几场雪,把我吹出了凌源城。
伏灵山一战后,我深觉心思紊乱,久久难以平静,父亲便建议我重走五郡平田之路,我想都没想,便出发了。
赛赤兔叼着大萝卜,我骑着赛赤兔,我俩晃晃悠悠,晃过了平田大营,晃过了老头山,晃过了凌源山脉,一路晃到了水河观。
我特意找了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迎冬松、踏羊肠,沿着水河观的老路拾阶而上。
昏昏沉沉的松林中,李延风仍如先前一般,在观门口兀自挥舞扫
把,只不过,李延风明显高大了许多,扫把在他手中舞动的更加有力。
那些俏皮可爱的狸花猫们,仍在扫成堆的树叶中畅快玩耍,只不过,猫儿们由三只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多只,很明显,这是拖家带口一起‘欺负’李延风来了!
我靠在一棵老松旁,不敢、也不想打扰此刻的宁静。
这种宁静,属于李延风,也属于那时的我。
山静人空云寂寥,在这种景色中逗留一二,哪里还会有争名天下的心思呢!
云鞋青袍、独目断臂的李延风,脾气还是好得很,猫儿们坏掉了松堆,他便再次用扫把缓缓聚起,直到那些猫儿兴致大减,各自散去,门前的松和雪,才算请扫干净。
见李延风发现了我,我也毫不避讳地衔步近前,两相打量,双双扶手大笑。
我深深拱手,笑道,“李大哥,屈指算来,几年未见,怎么却似才见?哈哈哈!”
平田这两年,我可是没少麻烦人家,对于这位道门丹鼎奇才,我将其纳入麾下之心始终不死,近年来虽未谋面,但始终以书信往来,虽然李延风并未应我之邀,却保持了互通有无的紧密联系,也在一些事情上给予我大力支持。
特别是在对付司徒家阴阳僵尸术一事,李延风帮了大忙,当天若不是李延风传授的火阵拖延了司徒象天麾下僵尸大军的进攻节奏,恐怕今天自己的坟头儿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想到这里,我拱
下去的手和弯下去的腰,低得更深了!
李延风见我,也是难掩喜悦,扔下扫把,一把将我扶起,笑如春风,“哈哈!我说今日怎么有紫气南来,原来是有贵客来访,来来来,我瞧瞧!”
说罢,李延风上下端详了我一番,喜形于色,道,“兄弟,你这身上,仙气融聚,天庭紫气大盛,看来这两年定是遇到了泼天的机缘啊!”
“哦?李大哥难道还会望气之术?”我心中疑惑地问道。
“不会!”李延风傻呵呵一笑,眯眼道,“我猜的,如果刘平田,不,该叫刘将军了!如果刘将军混的不好,又怎会有雅兴莅临我这一亩三分地呢!哈哈!”
看着远方的老君像又被修复一新,我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寒李大侠两番显威于此,如今物虽在,人已非,原本那鲜活的人,也都留在了书里。如果他还在世的话,我定要问他一句,人活一世,到底是求个值得,还是长久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答案,我恐怕只能百年之后自己下去问他了!
见我神情变幻,李延风怕是猜到了我的心事,单手一拂,笑道,“既不愿触景生情,你我便在此小叙一番?”
我暗自钦佩李延风的察言观色洞若观火,随意拾了个台阶,坐了下去,有意无意地说,“最近总觉得鼻腔里有一股血腥味儿,憋闷之际,忽然就想一个人出来走走,便带着赛赤兔过来了!”
李延风坐
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轻笑,“伏灵山的风劲儿还真大,居然吹到了凌源城呢!”
“你都知道了?”
李延风忽然站起,清了清嗓子,左手叉腰,右手南指,声音高而尖,似说书人般喊道,“‘且看那日,重雾迷山,彼军忽至,擂鼓厮杀,高手叠出,直杀的赤日血月天地无光,直叫那江门走狗鬼哭狼嚎入地无门,真谓当世无双平田令,剿贼惩凶好少年!’怎么样?我学的像吧?我可告诉你哦,这可是整个彰武郡最火最火的段子了,几乎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都在讲你的平田轶事。啧啧啧,你呀,扬名立万喽!”
我还以苦笑,“书上说的轻松,李大哥,你可知伏灵山一战,死了多少人?”
想到那天的伏灵山,血腥的味道,在我的鼻腔里,又变得浓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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