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还有石港的货栈、水泥厂、制砖厂,下游杨埠有马车制造厂、玻璃厂和铅笔厂,白马有酿造厂……。大人可看到沿着锦江东岸未来的场景了么?
那时会有多少运输马车来回奔走,会有多少家庭点得起蜡烛、吃得起肉食?反过来他们会要求商人们为他们去采购江宁的绸缎、浮梁(景德镇)的瓷器、长沙的腊肉甚至北地的牲畜。
然后官府收税还会难么?商税收入能不增加么?这才是‘藏富于民’。让百姓有购买的能力,有买东西的地方,有能够满足他们生活需要的任何商品,这叫藏富于民。
而不是少数几个富商地主把银子融成大南瓜藏在自家假山下面,那种‘藏富于民’不过是字面的理解,太浅薄啦!”
….
“可……,工厂也有满员的时候,它不可能无限制地招募人手呵。”
“对的。但要用人的地方更多,比如要跑马车,我们的路就要拓宽、平整,要在很多地方修建锦江大桥那样的桥梁,要在所有的县城把城墙都修得和余干那样……!”
“但、但是,”赵重弼在努力找李丹的漏洞:“你把这些人聚集过来,不怕他们闹事、造反吗?”
“大人,还是孟子那句话:有恒产者有恒心。古人诚不相欺也。手里有钱、锅里有饭,哪个疯子还会轻易丢开舒适的日子,受人唆使去杀人越货?
人们挣钱了,就能成家,会想让子女上学识字,将来有份好生计,有自己的家庭并且继承父辈的遗产。有人叫他去造反,他会怎么想?
他会去向帮自己过上好生活的官府告发,还是拿起刀来把这个官府干掉让孩子们去饿肚子?这个选择不是显而易见?
再者,官府有了更多税收,就有更充裕的钱用于设置更严密的管理机构直到村镇,就像我们搞的巡检分司那样,可以随时组织民兵镇压一切不法!
而不是像现在止步于县城,将乡镇村闾的管理拜托给毫无抵抗能力的乡绅、耆老。卑职不怕他们聚集,我其实更觉得聚起来好管。
但如果闲散的人太多,散布得到处都是,不但不容易管,而且他们脱离城镇、远离控制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说,来做工的人越多,野心家能拉拢的人就越少。
那我们是把人们推到他们那边,还是让大家离官府的控制更近好呢?”
“有道理!”思索了一会儿,赵重弼开口同意了李丹的观点。“这么说,你打算占领哪个县,就把生意做到哪个县?”
“不止于此。”李丹摇头:“我们军事上在前方推进,出资委员会就会在后方跟进,这一点是肯定的。
另一方面,我们也会开办学校,有工商学校,有技术学校,有教授基础知识的格物学校。
这些学校会把我们经商的知识、最先进的技术和格物知识传授给那些需要养家糊口,却又无力科举的人们,让更多人将来能够通过自己努力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业。这就是所谓‘授人以渔’。”
“这是为何?还要将你们懂的、会的、看家的本事都教给别人?难道不怕人家做得更好反过来超过你吗?”赵重弼有点看不清了。
“别人会永远超不过去吗?”李丹歪着头反问,然后自问自答道:“显然不会,否则就没有‘后浪推前浪’的说法了。那既然如此,何必故步自封?
大人,我以为那样做既缺乏开阔的眼界,同时也没有广阔的胸怀。只有对自己不自信,不敢突破自己挑战新高度的人才会这样;
只有看不到市场繁荣,竞争激烈能够促进更多新发明创造,并激发自己奔向更高目标的人才会这样做;
….
只有贪图私利,计较个人得失而不希望这些知识造福于更多民众的人才会这么做。
当然了,我也以为知识的发明和推广应该得到丰厚的回报。所以我们会给知识设定保密等级,保密级别低或者过了保密期的就可以公开传授。
最好的办法是由官方出面制订一部法律,来规定新知识、新技术的发明如何申请专利,而专利拥有何等保护机制,以及专利所有者如何从这专利中获得收益反馈。
那样谁希望获得使用这项专利的许可,谁就要向发明者支付使用权费用。
向官府专利管理机构申请了专利权的发明者,缴纳契税、印花税和收入所得税后,便可以获得大笔奖金……!”
两个人聊了一个时辰李丹才出来,赖五宝在树下等得正心焦,见了连忙迎上前。“糟糕,今晚又有事情做了。有两篇文章要写出来,看来还得多买些蜡烛!”
李丹苦笑,然后示意赖五宝朝外走,低声告诉他:“你马上去参谋部赵参谋长哪里报到,他会给你新的任命和任务,然后码头有安排船只连夜送你回枫港。”
“大人可知是什么任务?”赖伍发有些忐忑。
“打进贤。”
“什么时候?”
“就在这几日,我的队伍已经在路上,很快会到达枫港,你加入他们组成一个新的旅,先把进贤拿下,然后咱们再等赵大人命令打抚州。这杨家父子作死,我不去动他,他倒找上门来寻麻烦!”说完李丹冷笑声。
这太出赖五宝意外了,他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攻回去。“这、这么快?”
李丹笑了:“你没想到,那乱匪就更想不到了。”先上马,两人并辔而行,李丹又轻声告诉他:
“我们奉命还要往南打,直到上饶。在安仁要设立铁工厂,你和老郭、王二眉商量下,有信得过、本事好的兄弟可以过来做事。
赵大人可以帮他们换个身份到饶州定居,先聘个百人左右。
我余干不但出聘金,而且给他分房子,带家眷的另外每月给补贴,冬天供煤火,夏天有酒,过节休假还发肉,孩子可以上学识字,想来的叫他们快点呵!”
赖五宝瞪大了眼睛,半天才鼓足勇气问:“那,大人打算如何安置罪人?”
“啧,你别老罪人、罪人的,以后你是我青衫队的试营正!”李丹看他一眼:
“放心吧,只要你有立功,我定说服赵大人帮你脱了罪。然后你就去余干,到教导队先学习、学习,三个月后出来到赵参谋长身边帮他做事!”
“谢、谢大人!”
“诶,你怎么还拱手?不是见过我这里怎么敬礼吗?”李丹见他敬礼,笑了:“你还有家眷没?”
“没有,只有个姐姐在老家早出嫁了,姐夫是做矿上的买办,日子应该还可以。”
“矿上,什么矿?”现在李丹一听谁家和矿沾边就特敏感,他立即问。
“颜料,我也不大懂,就看他回家来总是身上黑、蓝、红、黄、白什么颜色都有。小时候见到他就喊‘花牛儿’,嘿嘿。”赖五宝想起久远以前的事笑了起来。
李丹将手在他肩上拍拍:“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家人。写封报平安的信,参谋部的小伙子们可以帮你。
告诉家里你当团练的营正了,这官儿有权带上千号兵呢,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完了赵参谋长会派人帮你送到家里去。”
“大人,这赵参谋长是不是官儿很大?”
“官儿?他才不当!他们赵家的子弟太祖爷有话,没有特旨不许当官,赵大人是皇上派来的,是个例外!”
“啊?他、他也是皇族?”赖五宝大吃一惊:“大人,你、你这里的皇族怎么这么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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