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赣东只要山里各矿平安就无大碍。麻烦的是上饶,就怕广信府糜烂波及到饶州东、南,我们辛苦维持的局面可就不保啦!”
“那多可惜,如今这边太平景象刚刚恢复……。经历似对南边很担心?”张平听出些话音,试探着问。
“占了戈阳的银陀匪帮不会那样老实。”李丹皱眉说:
“皇上也说要我们上饶,无奈在下手中兵力也有限,过半士卒都是刚刚应召而来,没有作战经验。两边作战着实有点难,要怎样打,我还得和部下、和赵督察好好商议。”
张平点点头,回身看看,然后拉着李丹走开几步,轻声说:
“经历以诚相待,在下也愿意结你这个忘年之交。实不相瞒,陛下这次下了狠心要解决赣中这颗毒瘤,因此定下六路援赣的策略。”
“哦?”李丹眼睛一亮,忙问他可知细节?
张平便低声将自己所知情形细细与李丹讲了,道:“内阁已经责成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优先实施,并且撤换杨涛的旨意应该已经到洪都了。
南昌那边新布政使据说却是位武将,是以李经历不必太忧心,一个月内各路大军云集,杨氏父子必定授首!”
李丹这才明白为什么突然朝廷派了数千人增援鄱阳,感情背后是这么大一盘棋!“多谢张大人指点,这样在下心里踏实多了!后天大人与刘内侍登船,在下必来相送!”
“诶,不必、不必。”张平摆手:“大人军务繁忙,不劳相送。何况,只是在下离开,刘内侍恐怕要晚一步再走。”
….
“啊?”李丹一愣,怎么两个人同来却不同回呢?
“呵呵,其实来宣旨的只是下官,刘内侍同路,但陛下给他却另有旨意。据他说,可能会在此地逗留个把月再回也未可知。”
李丹莫名其妙,但也只能应着不好再多问,再者张平看来对刘喜究竟来做什么的,似乎也不是特别清晰。
回到英贤馆,见酒菜已经开始摆上,李丹一时兴起便叫众人稍待。他跑到厨房找到那厨师告诉他客人从北来,菜品不可过于清淡。
看了看菜蔬、调味料,便叫厨师给自己打下手,用乌鱼脍薄切做了道酸汤花椒鱼片;
用砂锅、蒜泥做个蒜香落苏煲;用虾、鸡蛋和豆腐做了豆花芙蓉蒸滑蛋。
一通操作下来看得厨子眼都直了。“看会没?今后你可没第二次机会瞧了。”李丹临走和他开玩笑,那厨子趴在地上磕头,喊谢大人传授。
回到席上,众人正纳闷,因刚上的这三道菜品与前迥然不同。“怎么回事,难道换厨子了么?”赵重弼问。
“没有,只是卑职技痒,下厨为贵客做了三道菜,聊表心意而已。”李丹笑着回答。
众人大惊,张平与刘喜坐不住赶紧起身施礼致谢。世人都视厨房为下人操业的场所,作为读书人和官宦子弟,李丹亲自下厨是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李丹这样做可以理解为屈身示好、表达对天使尊敬的意思,这还算能接受。若换了同等地位或地位更低的人,不知一个从七品的武骑尉为何要这样做,会被吓得整晚睡不好觉的。
大家品尝之后,对李丹的手艺自然又是一番惊讶。赵重弼笑道:“吾认识三郎也不算短了,却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雅好。
哈,看来吾今后要多多到贵府叨扰才是!”众人皆大笑,气氛相当活跃、友好。
这时刘喜忽然微笑着指那豆花芙蓉蒸滑蛋,说:“太后生诞将至,下官看这道菜甚是吉利,且鲜美、滑嫩,太后老人家必定喜欢。
李大人何不将制作的方子写下来献上,由张大人带回京师?若得了太后一声赞,你这品级说不得明日便将那个从字去掉了。
原来刘喜是内侍,不便与赵重弼同桌,但他又是天使,所以李丹便叫人在旁另设了一桌,由本县教谕、书记杨世杰、朱二爷和周歆作陪。
听他说这样媚俗的话,赵重弼有些不喜便未开口,周知县也微微皱眉。李丹心里清楚,倒云淡风轻地哈哈一笑,回答:
“这倒不是什么难的,只是雕虫小技怕是不登大雅之堂。刘君你想,那宫里御膳坊中高手如云,哪个能看得上我这两下子?”
刘喜听他称自己为“刘君”心中大喜,他们这些宦者就怕别人看不起,不料李丹竟全无偏见让他心中感动。“李大人尽管写便是,用不用那也是一番心意,对不?”他说完抿嘴一笑,向李丹举杯。
….
赵重弼便扭脸去和周知县、张平二人说话,李丹不客气也端起杯来:“请了。”他话音未落,刘喜已经一口喝干,李丹怔了下,也喝干杯中酒,然后善意劝道:
“这酒虽清洌,后劲却不小,侍中(对宦者的雅称)需慢着些。”
“咱看这水酒清澈可爱,绵柔香甜得很,所以多喝了两杯。”
“这酒叫做玉清流,乃是咱们自产的。”李丹笑嘻嘻地说:“侍中若喜欢,我叫人取来便是,恰巧我那里还存着些。”
“自产的?”刘喜吃了一惊:“大人意思是……?”
“在下与队里熟悉酿酒的兄弟一道琢磨出来的。”李丹笑嘻嘻地:
“与寻常烧酒、米酒、黄酒不同,这东西属于冷酒必须在山洞里酿,它专用的酒曲在阳光下一晒就死,所以必得找个凉快、见不到光的地方。
这回收复安仁才在黄金埠后面云盖峰上找了个既避光、水源又好的场所,侍中喝到的是五日前秦酒户送下来的成品,所以这东西市面上极少,售价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哦,原来这酒如此不同?那咱更得多喝几杯,不能辜负了它呀!”刘喜用兰花儿指指着说。
“侍中放心,你在本县一日我便供你一日酒喝。不过这酒喝着爽快,毕竟是个寒物,侍中还是小心些,莫着了凉。晚间我叫人给您送姜茶到房里,喝了暖暖胃。”
“诶哟,那可多谢大人啦,您这份心可真是没说的!”
李丹笑笑没说什么。宦者官员们尤其是文臣都不屑与之往来,他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用一句“天真”抹过,换了别人怕是明天同僚就要冷眼相瞧了。
不过从心里李丹也没觉得这些宦者有什么低贱,对他们需要保持警惕,但如果有机会结交到宫里一条线,那也许对将来有好处呢?
李丹想过接近皇帝,求他赦免了陈家,可从没料到皇帝会这样快到自己。现在,他满怀希望:也许自己就此可以一路飞升,迅速成为政坛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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