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窗透进来的阳光让李丹感到舒服。天已变凉,衙役们在屋里放了火盆,又有人从家里抱来新夹被奉上,昨夜里不冷。
太阳升起以后光线照进来,越发让这屋里温暖了。不过李丹没享受多久,因为不停有好奇的脸出现朝里面张望。
他听到有人在外面窃窃私语:“娘的,你们胆也忒大,居然把他抓来!”
“喂,真是他么?不都说他眼似铜铃、臂粗如大木,我看就是位个子高点的衙内,没什么惊人之处嘛!”
“你不服?去和他过一招如何?”
“嘁,少拿话激我,有本事你们几个一起上!”
李丹微笑,用力嗽了下嗓子:“外面的,渴了,可有酒水?”
瞬间几张脸都贴到窗前:“小爷醒了?”
“爵爷,这酒水不大好办,好茶倒是有,小的浑家自己炒的。”有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媚笑着道:“要不要给您热热地沏一壶来尝尝?”
“嗯?好啊,那就尝尝!”
几张脸立即又消失了,在外头叽咕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
过了半盏茶功夫又陆续回来,有人开锁推门,一个牢头儿抱着张小方桌进来:“爷,小的们这里都是粗实家什,您将就着用。”
又有人放进来两张四方胡凳,然后那大胡茬咧着嘴拎个硕大的陶罐进来,身后还有人捧个托盘,里面放着只褐釉碗来。
大胡茬用只竹斗舀了些茶汤来注满大半碗,屋里顿时茶香四溢。
“好香茶!”李丹喝彩一声,就觉肚子叫,刚要开口,见一名捕快端了两碟点心笑嘻嘻进来放到桌上。
“爷,饿了吧?您先用着。对面秦家粥铺的,我一说是给您用,老两口儿十分奉承,连钱都不肯要!”
李丹一听哭笑不得,心知这家伙定是扯虎皮做大旗了,拿着自己名号压人家贡献。
但这会儿却不便当众戳破,只笑着点头抱拳对各位团团一揖,先向大家道谢,然后坐下来就着茶水吃点心。
连着吃了四块才觉得心里安定,拿起第五块来问:“什么时辰了?”
“回爷话,卯时已过二刻。”大胡茬回答。李丹看出来,这家伙在众人里大约级别最高。
“都这时辰?”李丹皱眉看看窗外:“怎么,没人来提我过堂吗?”
“呃……,”屋里这哥几个大眼瞪小眼,揣着手或抱着肩,最后还是大胡茬回答:
“爷,咱这儿是府衙,没权力审您的案子。察院的老爷们也说是暂时拘押,后面什么章程……一概没说。
我们老爷也直叹气呢,他说等退了堂下来再找您陪不是,我看他也难!”
“啊?”李丹听糊涂了:“他来给犯人陪不是,这从何说起?”
“您还不是犯人,最多是嫌犯。”抬桌子的牢头说。
“别打岔!”大胡茬挥挥手,接着说:“您多担待,扣您在这里可不是我们老爷的主意。察院说您这是立案了还没正式定罪,所以关在他们那里不合适。
….
本想送到都指挥使司,可他们说您现在不带兵了不归那边管,送到布政使司也是这么说,所以最后才硬塞到这里。
我家大人官微职小谁也得罪不起,何况最后是左布政使石帅拍板,说暂时如此办理,所以……才这样了。”
“哦!你是说为了在下这点事,居然惊动了一省的大人们?”
“可不,我家老爷昨晚戊时才回来,长吁短叹了一宿呢!”那年轻捕快插嘴道。
这下更让李丹摸不着头脑,既然是察院出面,抓都抓了,为何哪家都不敢接?
就这罪名要是坐实,那可是大功劳!难道还有眼前的富贵会让人避之不及的道理?
他哪知道昨天晚上,翼龙卫开始调查此事的小道消息已在南昌官场传开。
听到这消息的都震惊了,敏感的立即明白,这肯定是李丹身边有陛下派的人手在暗中保护。
这么一来,大伙儿对这事不躲才怪!
“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块烫手山芋?”李丹不满道:“人都抓了,却都躲着这案子,那我到底要在这地方呆多久?”
“爷您放心,在这里要呆多久都行!”大胡茬一挥手:“能伺候您那是小人们三生有幸。您需要什么尽管说,有家里人来探看小人便带进来,吃喝小胡去跑,包您满意!”
“包……。”李丹想说“包你个头”,话到嘴边成了:“不过这茶倒真不错,你媳妇手艺蛮好的!等爷出去,叫商团采购到你家去,有多少我都收!”
大胡茬喜得抓耳挠腮:“大人放心,小的必定尽力奉承,绝不教您失望!”
“得,既来之则安之!”李丹拍拍膝盖:“我且看后面的戏他们如何演下去?哎,大胡子,你怎么称呼?”
“苏虎,小人大名苏虎,是本府的捕快都头。”大胡茬赶紧回答,又说:“贵县周天王知道小人,我们一起办过案子的!”
“是嘛,那好极了!”李丹笑起来,又问了另外几人姓名,那年轻捕快说自己叫胡乡,排行第七,说着话李丹就看见他手比划了几个数字,心里一动,笑道:
“我进来,也不知一起来的书童怎样了?麻烦胡七哥到四海居去看看阿毛回余干没?”
“行、行,没问题。您还有别的吩咐没?”胡乡赶紧点头。
“你拿这个玉搬指去当了,给对面秦家送些银钱去,我在这里还不知要多久,这些日子就麻烦他家给做好饭食送进来。”
“这……,”胡乡有些为难:“爷,您这个似乎值好些钱呢,太多了!些许伙食哪用得了这许多?”
“不打紧,你再买些笔墨纸砚,靠窗那里放对桌椅我要写字作画,也省得要吃东西时老纪(那牢头)总把桌子抬来抬去的。
咱们把这里整理、整理,别让府台看了太寒酸,对不对?”李丹说着转向大胡茬:
….
“苏都头,麻烦你帮我留意些,有任何同这案子有关的消息及时通报我!”他把这些人指挥起来如自己部下般,倒一点也不客气。
胡乡遛遛哒哒走在街上,瞅着没人注意转身进了条巷弄,七拐八拐来到条僻静街道,向左右拿眼一扫,一个卖梨膏糖的正挑着担子上桥,除此外别无他人。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