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监正要开口,赵拓摆手:「无妨,朕信得过李泽东!」说完凑近些轻声道:「朕每晚要批阅折子,喝了浓茶不易入睡,若枕边有美人陪伴尚好,否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李丹点头:「陛下这是内虚怀燥,肝火侵入肺腑,肾水调运不济所致。故而元气受损影响言语表达,肺火上攻于心导致有眩晕感。
三个办法可以治理:早睡多眠、食用枸杞、每日站桩。陛下青春不在一时,莫要贪欢,龙体康健则自然长久,切记切记!
枸杞此物每日使用五、六枚,细嚼碎后和唾液吞咽,长期坚持必有奇效。至于站桩呼吸之功法,臣回去画来奉上,每日练习半刻钟即可。」
赵拓原以为他会给自己开什么十全大补的房子,不料就这三条,面上微微有些发热,口中说:「就这样容易?」
「说着容易,却需要坚持的。」李丹也倾身过去:「臣也是青春少年,不瞒陛下,白日里曾与两女胡闹……。」
赵拓怔了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好容易消停些,接过刘太监递来的手巾道:
「朕自即位以来,头一回有臣子当面如此直白!不,朕敢说自从这皇宫完工,太宗皇帝入驻至今,卿也是头一个!」
「李丹就这点本事,至于这本事怎么来的,原意尽数献给陛下,毫无隐瞒!」
「好、好、好,你这进谏的法子也是千古第一!」赵拓拍着椅子扶手再次大笑。
他这一笑,李丹松口气。他知道发生乞蔑儿汗被杀事件后,皇帝没有发怒是因为他忍着,但不代表他真的不怒。
晕厥就是种怒气攻心的表现。现在让他在李丹的自污中彻底发泄出来,在笑声中把这种悲愤宣泄出来。
这样他才能真正放下这件事,而不是晚上回宫之后再通过与后宫通宵的胡闹进行宣泄,后者看似很爽,其实非常伤身的!
「这么说,卿也是支持克尔各人干的这个结
论?」赵拓好容易止住笑,抹着眼角的泪花问道。
「臣不是支持,是确信!」
「哦?」赵拓放下巾帕,注意地看他:「卿是不是知道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臣今日得到内线报告,也必汗派了个会装女子的太监南下,在白羊口贿赂守将后间道入京。但是在得知乞蔑儿汗返程的消息后,这人就失踪了。….
另外,也必汗为护送他,曾派出支近三百人的切薛卫队,这支队伍被藏在集宁海的草甸子里,而此处离乞蔑儿汗被害地点,只有二百里路程。
所以臣基本可以断定,此案就是克尔各人所为!」
赵拓咬牙道:「克尔各人不亡,朕就不得安睡!」他起身走了几步,回过头问:「能否把这支切薛给剿了?」
「只要四面下网,再做好鱼饵,应该不难!」
「鱼饵?你的意思是……?」
李丹上前轻声说:「陛下大事声张此事,然后在京祭祀、追赠,让人人都知道乌拉部的乞蔑儿汗殁于王事、死后备享殊荣。
然后扶克伦继位,继续册封大典,再送他回草原继承其父的遗志。那贼人听说定会大怒,再次设伏要害克伦以彻底搅坏陛下大计。
陛下可选一良将四面围定设伏反杀,必能一战可擒!」
「妙哉,朕就依此计!」赵拓抚掌而笑:「卿真吾子房也!」
「臣以为此事不若就交给邓将军,他熟悉北地、多次与厄古人交手,熟悉骑兵使用。且此战若成,为王子报了血仇,库伦必对邓将军感激,都护府的建立也就没有障碍!」
「言之有理!」赵拓这时候才觉得胸中块垒去掉大半,拍了李丹后肩一巴掌说:「有卿在,似乎什么事都简单和容易了。」
「臣也没有什么奥妙,只是不忘初心‘四字,总不能让这些纷扰的小事坏了大计。只要大计能行,主动权在我,敌人就是被动的。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对!」赵拓连连点头,忽然感觉惋惜:「要不卿还是留下吧,朕觉得身边不能没有你。」
「陛下若这样想那可就谬了。」
「怎么?」
「天下没有李丹无所谓,天下若没有陛下万千百姓会觉得大厦将倾,所以陛下以后可别再这么表扬臣,以免臣自误。」
李丹躬身回答,这个回答非常巧妙,连一旁的刘太监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赵拓回身扶起他,明显轻松了许多,说:
「那趁着你还在京,帮朕参详三件事。第一件是你送来的三千七百杆火铳朕,那个宋迁教授神机营已经苦练了一个月,朕打算这次让他们跟你去辽西试试身手,如何?」
「兵以实战为要,光练不打是假把式,臣赞同!」李丹回答:「正好在京全员换乘马车行军,和刚换装成工兵的瑞昌营一起北上。」
「好!第二件事,是关于议和。」
「陛下,」李丹叉手问:「朝中可是像方才侯老将军所说有议和派么?」
「有主张打的就有主张议和的,这不奇怪。怎么?」
「臣担心在前线作战半途,后方有议和之声鹊起。」
赵拓笑了:「这点卿不必担心,朕不是赵构,不会做那十三道金牌的事。」
李丹也笑了:「臣相信陛下。坦率地说,臣倒是理解高宗当年的决定。」….
「哦?」赵拓惊讶:「你不觉得他太软么?」
「南朝立国未久,连年征战财力匮乏,而金国坐拥前宋百年国库积储,又有骑兵机动作战,如不谨慎从事,一个不留神只怕好容易站稳的地盘又丢了,这才是最糟糕的。
能够削弱、打击金国,遏制其南下野心,让南朝获得休养生息的时间、整顿朝务的时间,去弊存利、革新务实,才有南朝的未来。
然而岳飞等大将不服从皇命,实际削弱了皇权,导致秦氏通过诛杀岳氏树威夺权把持朝政。
这才使高宗朝后期碌碌无为,朝廷也陷入得过且过的萎靡。都说这是秦氏扰乱朝纲之罪,却不知其实岳氏也曾推波助澜呵!」
见赵拓若有所思地点头,李丹话题一转: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陛下亲政之后声望、权威日隆,人皆言陛下堪比前宋仁宗皇帝。故而臣只担心主和派扰乱陛下视线,不担心陛下遇到秦桧。」
「哈,你这个家伙溜须倒是长进不少!」赵拓笑骂一句,然后说:
「不过战后还是要议和的,你前面说过要收回三州两县之地,但这块地大部属于色延,小部属于鲁颜,他们如何会轻易放手?
另外对克尔各如何议,总不能他干尽坏事,结果缩回去就当没事了?」
「哦,原来陛下问这个。」李丹点点头:「臣以为首先克尔各必须归还所有侵占草场,其次事情由它挑起,必须割让若干草场给漠南诸部。
咱们帮色延、鲁颜谈一大块草场回来,然后把三州两县当作利息收,这总可以吧?」
「嗯。」赵拓微笑:「还有呢?」
「克尔各必须归还掳掠的所有部民、俘虏,如已死亡或残疾,应另交出一人作为赔补。另外陛下可以许诺只要它每年来朝贡一次,次年度就允许商队与之互市。」李丹建议。
皇帝认真将这些都用铅笔记录下来,最后抬头说:「最后一件事:太后很喜欢高高大大的窦青,打算招他做驸马。」
「好啊!」李丹一听来了精神:「这状元公经义上甚好,诗文也过得去,只是实务上不灵,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不过让他做驸马挺合适,憨厚敦实,人品甚稳重。如果外放做官那反而害了他,就留在京师赐个府邸,然后给个同文馆佐使的缺,蛮好!」
赵拓耐心等他说完,幽幽地问:「这么快就同意,你也不问问把谁嫁给他?」
「啊,谁呀?」
皇帝伸手在茶杯里蘸水,在茶几上写下「密云」二字。李丹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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