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军一眼望去,自己所在战壕里全是银光闪闪,不由得血脉贲张。「三人一组,冲啊!」他高喊着。
胸墙两端有缺口可供出入,士兵们举着装了刺刀的火铳从这里涌出来,在哨音(连级)和竹笛声(排级)中冲向克尔各人。
这时,更高处的虎蹲炮也打响了,弹子呼啸着扑向敌人后阵,为自己的队伍提供掩护。
当传令跌跌撞撞跑进指挥部,报告说连金山营那里都已经开始肉搏的时候,李丹站起身。
赵敬子看了眼满脸汗水的一营传令,让他回去传令不惜代价挡住敌人。然后走过来皱着眉头问:
「要不要把预备队拉上去?我担心一线损失会比较大!」他的意思很明显,饶州团练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规模恶战,他担心死伤太大会影响士气。
「一支队伍总要经历血与火才能成长,活下来的都会是将来的骨干。」李丹轻声说完摆摆手:
「先不要支援,再等等。我相信弟兄们,无论饶州来的,或者山东新军的,都不是孬种!」
话音才落,外面一阵粗声大气的吵嚷。寻山营和宁津营的两位营座:试千总胡柏和千总朱泰懋大声报到。
「你俩跑来做什么?」赵敬子莫名其妙,他看向后面追来的金石俊,沉下脸:「老金,你们在搞什么?」
「这个……。」金石俊不好意思地卡壳了。
后面二人嘿嘿笑,朱泰懋级别高便问:「赵高参,听说前面打得热闹,是不是该我们上去了?」
「胡闹!」赵敬子摆出派头来瞪眼:「有军令你再往外跳,没命令着什么急?」
李丹微微一笑,走到观察窗口,回头从毛仔弟手里接过望远镜瞧了瞧,回身说:「还早,再等等。
我看克尔各人也未使出全力哩。现在你们上去,过早暴露我们的力量,有些不值。别急,功劳有你们的
!」
仗打到午时,双方都撤下来休息、吃饭。有观察的参谋走过来低低和赵敬子说了几句,他转身过来凑到李丹耳边:
「河边已经超过三万人,另外刚才观察哨发现有克尔各骑兵往上游走了,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李丹手里抓着一块馍皱眉思索,忽然抬头:「他们不会看出河水的问题吧?」
「克尔各人会有这么聪明?」赵敬子怀疑。
「不用很聪明,只要看岸边的水位痕迹就行!」李丹把最后一块馍塞进嘴里,起身转了两圈,然后走到窗口用望远镜瞧,嘴里说:
「我看他们现在过河的都是老幼女子,难道还有兵没过来?」他瞧瞧对面河岸上:「大纛还在,而且支起敖包来啦。」
「什么意思?」赵敬子看过后觉得费解:「难道这厮他不想过来?」
「传信号给坝上,放水吧!」李丹果断地说:「敌人精锐基本都过来了,我担心如果他们发现水线低的问题,如果让到嘴的鸭子飞掉,那可得不偿失!」
他看眼一直守在这里没走的预备队指挥金石俊:「去把两位千总叫来吧,该他们上场了!」
金石俊拉着朱泰懋和胡柏风一样冲进指挥部,听完李丹调部队上来的命令三个人又风一样冲了出去。
整个阵地很快都传开了要总攻的消息,登时军心大振。李丹接着让顾大带领他的四百学兵前往阵地最南端,带来的四门仿制大将军钢炮也到达那里等候命令。
有旗语传令飞奔出门。这时牛角号声起,牛皮大鼓也咚咚地敲了起来。
敌人又要进攻了!有了经验的敌军越来越有章法,居然在山坡下排列出三个长条形的进攻阵列。
河边留着一万多人,剩下的接近两万人在喇叭和牛角号的指示下如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
克尔各人吼叫着,踩踏着地面。他们满怀自信这次定能攻破汉人防线,即便不在马背,也要证明克尔各人是真正的战士。看書菈
祭了飘飘的大纛,
敲响犍牛皮幔的战鼓;
我骑上黑脊的骏马,
穿上如铁的硬甲;
我那起锋芒的长枪,
扣上雁羽的长箭;
与那南朝汉家的军队,
上马前去厮杀——!
李丹轻声译出他们唱的战歌,赵敬子惊异地向他瞥了一眼,摇摇头没说话。毕竟这几年在他身上,赵敬子见识的异样已经太多了!
走在最前边的武士挥舞钢刀做出各种激动人心的动作,萨满跟在他们身后不断地向大地和苍天祈祷。
后面汹涌而来的人潮用力踩踏着地面,这脚步声令守军瞠目结舌,有些人心惊胆战立即遭到军官的斥骂。
「上子药!」石大军用力吼着,方才的白刃战他牺牲了十六个兄弟,那可都是老兵呵!他咬牙切齿地决心要把场子找回来!
敌人越走越近,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连对方因为愤怒扭曲的脸彼此都能看得清楚了,不过这次显然会打得更苦,因为敌人利用休息时间赶制了更多的木盾。
廖长勇胳膊受伤裹着白色的绑带,看到大盾进入射程立即下令:「虎蹲炮开火!」
「轰、轰!」阵地上的虎蹲炮开火了,但是给木盾造成的危害很小。可不知为什么,那些木盾先后停了下来,接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
克尔各人惊慌地四处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大声叫起来,但是空气中的轰鸣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近。
从北方上游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张牙舞爪扑向下游,克尔各人都大叫起来,并且绝望地朝河岸方向
挥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洪水卷走了它能够触及的一切,包括那看似稳固的浮桥、人口、牲畜、车辆。对岸的人群也在四散奔逃,敖包和大纛都被淹没在水中不知踪影。
「好啊!万胜!」守军大喜地欢呼跳跃着,然后便不知谁带头,跳出战壕向下面冲去。
那些克尔各人顿时面如土色,因为他们不仅看到冲下来的守军,还看到在他们背后出现了一条刺刀之林。
放眼望去,数千把刺刀,作为总预备队的寻山营和宁津营是新军中两个全部用火铳装备的营。
七千支刺刀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从树林后面源源不断涌出来,好像无边无际一般。
「快跑啊!」有人喊了声,只这一声,克尔各的大军就奔溃了。
但是他们来到河边的时候,河水还在暴涨,许多牲畜被卷走,大家只好互相抢夺马匹,有人干脆撒腿沿着河逃。
然而他们不知道,杜参将指挥着南集团和学生兵们正带着四门钢炮在那边等他们哩。
而李丹这会儿已经在和镇抚使曹均有、解贵庭以及沈阳巡检司的巡检使王双河商议如何拘押、鉴别俘虏,如何使用这些劳力开辟从沈阳到辽阳、抚顺煤矿到沈阳南关的直道了。
大战之后,充分利用这些来之不易的劳动力,让他们为辽地的建设出力、流汗,也算不枉众人千里迢迢跑来一趟。
「大晚上困得打晃还写出五千多,就这还不投我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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