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爷一贯的皮笑肉不笑,换礼之后从袖中摸出封信递过来:“在下受县尊老大人所托,回家路上给兄台带封信。”
“哦?”李肃莫名,接过一看火漆封得好好地,遂笑着说:“除此外,县尊可还有话让先生带给我?”
孙老爷捋了把胡须笑道:“正是。县尊老大人说:国法、家事,以燕若之能必知轻重、缓急。望兄仔细分析,莫要因小失大。切切!”
“啊?”李肃更糊涂了,他摊开两手:“这……,先生可否告知一、二内幕?在下、在下实在不明白呀!”
“兄台莫紧张,范公说了,个中详细,请回去把信仔细看完自然晓得。天色不早,在下不多搅扰,这就告辞。”
说完拱拱手,留下李肃在厅里转腰子,他却出门离开了。
李肃拿着信回到文姨娘屋里,这才坐定了拆开来看。不看不要紧,这下他又跳起来,失声叫道:“糟糕!”
“怎么了?”文姨娘闻声赶紧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信,却只有三张纸。看罢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武娘,你怎么想?”李肃叫着文姨娘的小名儿问道。
“这信是谁送来的?”
“县尊遣了刑房的孙先生带过来交我的。”
文姨娘冷笑,举起最下面那张纸:“这上头太尊邀你明日午时在后衙外水福酒家共用午食,君去还是不去?”
“这……,我想既然在衙外应该不是什么鸿门宴,去就去,他反正不会当场拿了我!”李肃瞪起眼来说。
文姨娘“哧”地一笑,先后举起另外两张,示意他:“这两张分别是近五年来李家完税的情形,以及若按三家分别计税应缴总额。
两者一比,差额便很明显。县尊这是告诉你,李家至今只按一房纳税是不合适的,甚至有违法度。
故而他明日有话要与夫君说哩。既然是商讨说话,又怎会是鸿门宴?”
“哦!”李肃心下顿时清明起来。“娘子聪明!那么,你觉得他要与我说什么?让我补缴税款么?”
“若还是一家又如何补缴?既说要补缴,那就是暗示你分家析产了。”
“什么?这老东西找我是想逼我分家?他这个县令是不是做到头了!”李肃大怒。
“夫君莫要生气。那范太尊与咱们关系一直很好,今日忽拉巴地来这么一出确实莫名。
夫君一直在谋求起复,这个他也是知道的,怎会不顾今后地要替朝廷争这几个税金?妾以为其中必有奥妙!”
“什么奥妙?”
文姨娘却不答,用手指朝二房和三房的方位指了指。李肃顿时睁大眼,接着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眯着眼想想,文姨娘所指还真有可能。
过了会儿,忽然冷笑说:“好吧,是祸躲不过。明日我午时且去看看那‘县尊老大人’搞什么鬼,届时背后之人也就不难露出来了。
想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武娘你也付出不少,如果想不认账,或者不用人朝后,那我李燕若也不是好欺侮的!”
“没那么厉害。”文姨娘安慰道:“他们最多就是想借范大人的威风,我看不必太当回事。
三叔那人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二奶奶耳根子也软,就他俩凑一起能成什么大事?
既然县尊在前,不妨慷慨大度些,但记住‘析产不分产’这句话就行啦。”
“析产不分产?”李肃眼珠转转,忽然抚掌大笑:“武娘真是我的女诸葛,有你在,为夫无忧矣!”
说着起身拦腰一抱,兴冲冲朝内室走去,慌得身后的大丫鬟赶紧将婢女们都轰了出去,又急急将屏风摆好,关上门。
里面却已是红烛待晓、春光乍现。
李肃和范县令的会面充满了戏剧性,先是两人亲切地打招呼、寒暄,然后坐下来友好相谈,再往后李肃赌咒发誓自己绝无垄断家财的想法。
范县令当然不失时机地肯定了李肃的为人和对兄弟们的友爱,不过又遮遮掩掩地提到那些逃避未纳的税款。
李肃赶紧请教补救办法,范县令趁势提出三家分产,一免闲话、二补正税、三维护本家。
李肃说好就这么办,不过有个条件叫“析产不分产”!
范县令一听笑了,只要你同意析产,是否分产与我何干?
于是说这个你们自家去议,只要衙门这里今后征税时不再有触及律条的问题,怎么做都可以。李肃大喜,赶紧悄悄递上银票一张请县尊笑纳。
这事到此为止基本就成定论,在范县令的斡旋下将三家的家长召集来同堂商议,二房因嫡子五郎未成年,所以是高氏陪同李硕出席。
大家就在后衙花厅内聚齐,商议具体如何操作这件事。
出席的人里还有两位老者,一个是余干李氏的族长李五七,另一个是族老李同禄。
李五七家里虽只有三十亩地,辈分却高,他和被先帝赐牌坊的那位是叔侄,李丹得称他太爷爷。
李同禄与本支稍远,勉强能算李五七未出五服的堂弟,不过这位老秀才在族学做了三十年先生,称得上德高望重。
一般族里有点大小事,都会请他二位到场做个见证或裁断。
当然人家也不会白来,过后敬老银子还是要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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