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城的西侧,宁不悔一夜未眠,不断的有人回来,可带回来的消息却仍旧是找不到,江宁与陆羽彤像是在金陵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即便是江宁有功夫,但追出去的人与他相隔也并不是太远,再加上江宁背着陆羽彤,能跑多快?为何会找不到?大路定然是不敢走的,现在肯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是藏在了哪里呢?这金陵城房屋以万计,单单这西城便有两万于户,此事也不能声张。
那六人的尸首被抬了出去,在宁不悔的要求下,大夫在下葬之前,给他们都做了检查,而大夫吞吞吐吐的样子,也证实了宁不悔的想法,但是当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头的时候,宁不悔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垮塌。
任何一个女子面对这样的事情,恐怕都是会神经受挫的,即便她是陆羽彤也不例外,此番,陆羽彤决然不能活着回去了,但若是圣公要人……
想到此处,宁不悔道:“备马……”
兹事体大,已然不仅仅是她铸剑山庄的事情了,而是事关整个金陵战局,也许会影响到军师的布局。
“你说什么?不悔……”大厅里,即便是足智多谋的吕轻侯,也不敢相信宁不悔说的话。
邓元觉不觉得眯起了眼睛:“若此事当真,那这位长平公主,当真是留不得了,事情败露,若是我们的将士听到了,军纪便成了笑话,若是传了出去,朝廷会作何反应?我们现在刚刚走完第一步,圣公后日才到,却出了这等纰漏……”
“元帅,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吕轻侯已然起身:“当下是要找到长平公主和那叫江宁的家伙,此事务必要在两日内完成,否则,将会坏了圣公的大事。”
邓元觉朝着宁不悔看了一眼,宁不悔道:“此时责任在我,本以为我铸剑山庄还困不住一个书生和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谁料到那江宁竟是身怀武功,而且精通火器,如此扮猪吃虎,是我着了他的道,我认栽,两日之内若找不到,我亲自向圣公请罪。”
吕轻侯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毕竟圣公还没有到,为今之计,便是要全城搜捕,抓到后,直接送到这里来,他能从你铸剑山庄逃出来,其他地方也未必是周全的。”
“这一点我倒是与军师想到了一处,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邓元觉晃了晃手中的禅杖,径直走出大殿去了。
“他……”宁不悔皱眉看着吕轻侯,却听吕轻侯道:“不悔啊,终究还是你太年轻,着了那江宁的道,此间与功劳无关,前日我只是提了提此事,见你态度坚定,便由了你,现在情况不同了,若是超出了掌控,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啊。”
吕轻侯继续道:“虽然这长平公主是个意外惊喜,但人就是这样,得到之后便不想再失去,更何况是这么重的筹码。”
宁不悔皱眉叹了口气,也只得无奈的走出了大厅,她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江宁,江宁之才,与铸剑山庄大有裨益,更要找到陆羽彤,亲自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否则,陆羽彤定然会认为是她默许,毕竟是在铸剑山庄的地盘,而这六个守卫,更是铸剑山庄的人,她现在是跳进黄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金陵城中,摩尼教众穿着不同的衣服挨家挨户的开始找人,方才平静了两日的金陵城,瞬间又变的风声鹤唳一般。
他们只知道要找一个重要的人物,手里拿着不是很清晰的画像,只要是有些姿色的,看着像的,都通通带走甄别,有些不明就里之人出手阻拦,也一股脑的被当做作乱直接带走,更有甚者直接一刀杀了,其他人哪里还敢再言语,只能任由这摩尼教众行凶。
而此刻的江宁,却躺在茶楼的地下室里。
这茶楼之所以能够成为靖安司在金陵的根据点,不仅仅是这里四通八达,撤退路线较多,而死这茶楼当时在兴建的时候,老板便挖了地窖,用于存放银钱和一些私人物品,后来东窗事发,靖安司从衙门手里买了这茶楼,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窖。
经过数年的时间,原本只是无意为之,将一些生活之用搬进来,以作防备,剩下的大半空间都是用作仓库之用,而江宁来了之后,便发现了这地窖所在,吩咐了丁甲丁乙买了大量的物资囤放其中,用作补给站,没想到现在却是派上了用场。
地窖与地面相连用的是靠近墙边的一拍通风木板,上面原本放着的是晒茶的木架,现在木架倒塌,木头散落,倒是也不易被发现。
往下两米左右,便是地窖了,三盏煤油灯将不大的空间照亮,一边的麻袋里装的是风干了的肉食,还有一张单人的床铺,简单的铺了床单,还有两大缸酒水,一些白布、绸缎之类。
江宁抱了两个装满了布匹的麻袋,整平之后,加上了木板,变成了简单的桌子,坐在绸缎之上,看了看桌上的风干鸭肉和一壶酒水,从身边拿起一个铜壶,放在了吊起来的烤架之上,这也是简单搭建的,就在通风口之下,旁边的大缸里,是他连夜跑上跑下打回来的井水,点了火,通风口外的风抽着烟气缓缓上升,顺着墙根飘出去,在夜色之中并不易察觉,而这茶楼之后,便是横七竖八的巷道,每到三餐,便是炊烟笼罩,如何会去在意这一点从墙角冒出的烟气?
从透进来的光里,江宁已然能够判断现在是午时左右,小床上,陆羽彤蜷缩在角落里,木板床上铺了一床被子,由于时间长,潮气还是十分重的,身上还是那身衣服,新的衣服已经放在了枕边,只找到了男子的衣服,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昨夜自江宁带着陆羽彤翻出围墙,背着陆羽彤一路之上却是默不作声,江宁不知道有几个人,但这对于陆羽彤而言,无异于致命的打击,此番之因,皆是由东林书院那次见面而起,若非他的拒绝,陆羽彤也不至于半道折返,前来金陵,若是不来金陵,也不会遭此横祸。
按照江宁以前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如此想法的,今生今世不知为何会顾虑的这般多,想当年驰骋商场,权色交易、尔虞我诈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现在他竟然会可怜眼前这位公主,虽然蛮横一点,但也不算无礼,摆脱束缚,倒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子,若论容貌,自然是国色天香,冷艳高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而如今蜷缩在床上,遭受此事,却是因他而起。
“不要……不要啊……”
陆羽彤猛地惊醒,如失心疯了一般跳了起来,捂着头疯狂的扯着头发,发出令人绝望的嘶吼。
江宁即刻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抱住陆羽彤道:“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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