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了,没有死!”伯生啊的一声对着天空闷愤喊,又灌了几口酒。他的脸上泛红,眼窝也有些湿湿的。
第一次体验失恋的感觉,可真难受啊。
“没有死,就能见。”疯道人淡然的说道。
“她也有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单相思罢了,不过她爱的那人已经死了。”伯生喃喃道。
“那她走了以后是死是活,你还真不一定知道。”疯道人略微抬起头说道。
这烈酒加霉头的,伯生受不了了。虽然他才十六岁,但是听这个人讲话感觉自己高血压要犯了,他气冲冲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我一定是有病,才来找你聊天,再见。”然后拿起饭盒就要走了。
“等等,让我尝尝你娘的手艺,我饿了。”一直背着的疯道人,终于回身座到了伯生旁边。他拿过伯生手上的盒子,翘起二郎腿就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伯生怒气冲冲的盯着他,最终还是卸了口气,呆坐着没走。
疯道人虽然不评论,但看起来吃的还是挺香,伯生眼睛望着他吃饭,但神思却在九霄之外。
“她给我留了封信,我不敢看。”伯生抬头望着圆月说道。
“拿来,我替你看看。”疯道人闻言手一伸,毫不客气的说道。
伯生望着伸到他面前的手着实是愣住了,这人指定是脑子多少有点问题。他的这一言一行正常人真是无法预测。
但是他不知怎么着,还是犹犹豫豫的将手伸进怀里,把那封信掏了出去。
疯道人一把就给抢了过去把信撕开了。吓得伯生嗷嗷大叫,忙说让他轻一点。
疯道人拿出了一张和信封一样,同是带着桃花的加厚的精致宣纸。引燃了一个火折子照着看上面的字。
他从左到右似乎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末了浅浅的叹了口气发出了“唉”的声音。然后居然手一扬,把信随风放走了。
“哎哎哎!我的信我的信啊!”伯生眼瞧着那张好看的纸随风飘摇,越飞越远欲哭无泪。他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疯道人说道。
“你叹气什么意思,信上写的是什么?你丢我信做什么?”
“忘了她吧。”疯道人灌了口酒继续说道。“忘了吧,她离开你自然也不愿你去找她。”
“你又不认识她,胡说什么。”伯生听罢气道。
“她或许有自己未尽之事要做。”
“就算如此你扔我信做什么?”
“你留着它便会念着,于她于你都不好。”疯道人淡淡的说道。
“那你又叹什么气啊?”
“我叹气了吗?”
“叹了啊!”
“没有。”
“你有!”
“总之,凡事人总有取舍,她定是在乎你的。不然为什么会用这么好的纸,这么好的信封,写如此认真的字。但离开你是她的选择,若你因为没有被选择就心生怨恨,那这世间岂不是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毕竟谁也没有责任要以你为先以你为重,无论你如何希望也不能强求。”疯道人忽然一下就正经了不少,煞有介事的说道。
伯生闻言一时语塞,这话听起来也是很有道理。
即便他和母亲都认为,随着如意而来的祸事情并不是她的错,希望她继续留下。但是如意自己不愿意,也许正是因为她在乎他们,所以更加不愿意。
现在信已经没了。说什么都晚了,早知道就应该自己看了。
伯生傻傻的坐下去,无奈的哀叹。
疯道人又吃了一阵子,再喝上几口打了个嗝。感觉自己吃快了,便停下来依着楼顶的角歇息了一会。他撇了一眼失神的伯生斜着眼心想。
这小娘子的别书,写的如此动人,简直和情书一般你小子看了又得受一次伤。
那信写的是:
庭前一别过,相守竟无缘。
卿莫生情怨,商女不足怜。
泪持白毫簇,万语无所言。
愿君逢玉露,婉转奏连年。
如意姑娘于伯生,于他们这一行人短短的八天缘分,尽都含在诗中了。她离开伯生既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也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而是因为她既喜欢又在乎。
疯道人和伯生就这么坐在城楼顶上你一口我一口的灌着酒,两个失恋的人虽然程度不一,但至少消沉表情是一致的。
“你还求死吗。”伯生忽然问道。
“有一个人不让我死,我不知道为什么。”疯道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是啊,求死的理由很多。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伯生叹道。
疯道人瞄他一眼,奇道:“你一个小年轻还懂这个?”
“前几天我路上遇到一个逃荒的女人,孩子丢了男人死了。可她还在奋力的想活下去。我当时想若是我的话,怕是也和你一般不想活了,但不知道她坚持的理由是什么。”伯生说道。
“她要找自己的孩子。”疯道人喃喃。
伯生闻言恍然大悟:“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即便大海捞针,起码还有个念想。”那个女人的眼神,早已超脱了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她依旧顶着重重的痛苦是因为她还有目标,还有理由继续坚持活下去。
而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是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理由了才求死的吧。
“那你呢,明明也不老,还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活着不好吗。”
疯道人摇了摇头。
“我已经做完了这辈子最后一件事了。”他的平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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